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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圈内人调侃他们是电影业的金敏喜和洪尚秀,他们的作品就像一场温柔的雨来的那么简单。
    初阳40岁了,唯一的骄傲就是她。
    当年明月妖不读书要去组乐队,苏青气进了医院,半个月没起来。明齐也第一次对明月妖发火,说她再这样“不听话”下去,他们只好死给她看。只有初阳,他站在妹妹身后护着她,说你尽管去做,爸爸妈妈这边有我,我会一直一直照顾他们。直到他们死。
    这是他在十九岁时用生命立下的誓言,往后的这二十年人生,不对,是十五年人生,都是为他们而活。
    因为三年后,也就是在明月妖和金嘉树认识的这一年,她的父母双双离世了。
    明月妖成了孤儿。
    初阳时常回忆起自己十九岁那年的事情,他不知道别人是否和他一样,觉得十九岁才是人生第一个真正的分水岭。
    十九岁的他不再是十八岁的稚嫩、天真、期待和意气风发,是初尝独立生活滋味后的疑惑、退缩和原来长大的世界不是这样。
    没有独立生活的期待,没有社会经验的紧张,没有依赖父母的资本,只有反复疑问后以一个“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答案作为驱使动力推举着自己往前走。走去的前方是什么呢?是条走一步就失去一样东西的黑暗小道,别人进不来,而当局者也要走百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啊,原来我走这一路,已经丢掉了那么多……
    明来去世后,他丢掉了最后一点对于生命的感知力。
    所以他对张阅宁说,我把自己最后存活过的十九岁给你,换你以后不再喜欢我。
    二十岁,他拖着一副躯壳,来到墨尔本大学,一呆就是二十年。
    墨尔本沿海,风清云暖,每一天都有阳光。就是这里,他想,他再也不想换地方了。
    那年之后,他也再没有见过张阅宁。
    3.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初阳拖着他那个用了十年、轮子都已经磨凹了的小型黑色行李箱从航站楼走出来。
    夏日炎炎,天蓝如墨,地面扑腾着一团一团的热晕,折射出扭曲变形的彩虹光。
    很吵。
    机场里每个人都在低头刷手机,仿佛此刻刚发生一个重大新闻,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附进去。
    初阳把墨镜戴上,寻了一条人少的车道,上了辆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车。
    司机赶紧放下手机,贴着彩虹图案的手麻利地扣上安全带,然后扭转钥匙开火。
    “您去哪儿?”
    初阳报了明月妖的小区。
    司机是个年轻人,才三十岁左右,他从后视镜里打量初阳,欲言又止。
    初阳把墨镜拿下来,睁开眼睛看着他。
    “噢噢噢噢。”司机抹着方向盘,尬笑了一声道,“我以为您是哪个明星呢。”
    初阳喉结一动,下意识又要讲英语,但很快他调整过来,声带滞涩了一下才说出口:“我不是。”
    “哦。”车子驶入直行车道,慢慢往前挪着,司机又说,“今天可能有点堵。”
    初阳表示不在意地回话:“我记得北京的交通一直很堵。”
    “但今天不一样。”司机的声音高昂起来,渗着喜悦,“今天有游行呢。”
    “游行?”
    “嗯,您知道lgbt群体吧?今天国内同性婚姻法案下午两点就要公布了,大家伙儿聚着庆祝呢。”
    原来如此,初阳听明月妖提起过。所以她不来机场接他的原因大概也是这个。按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会去的,尽管她是公众人物。
    初阳想了想,问:“他们聚在哪儿?”
    “啊?”司机疑惑,“您要去?”
    “嗯。”
    司机脚下一踩,车子飞速起来,“那我就带您去!”
    一个半小时后,初阳从车窗里看到了扎堆挤在街道两边的司机口中所谓的游行人群。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彩虹小旗子,脸上手上和胳膊上涂着彩虹图案。
    他们聚集在高楼底下,摆放了几个简陋的摊子,摊子上绷着塑料布,布上写着一系列关于自由的言论。
    陆陆续续有人过去,他们给那些人发放鲜花、彩带、横幅、饮用水等。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把横幅举起来,高喊“自由”的口号。
    大多是女性。
    车子堵在水泄不通的车流中,司机伸出他那只贴了彩虹图案的手和那些人打招呼,很快就有几个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的男孩儿跑过来,两个扒在前面和司机说话,两个扒在后窗,朝初阳递来一捧郁金香,还有两个小旗子。
    初阳微微笑着接过,男孩儿说:“先生,要来参加我们的庆典吗?”
    “啊?”
    “来吧来吧,这车堵得太厉害了,你也走不了。”
    这话说得撒娇又霸气的,初阳愣怔着,有点不知所措。
    另外一个男孩儿立即揪住他空着的那只手,在他手背上画了两个彩虹图案。
    “我……”
    他在心里想,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掺和小孩子们的活动了,他只是想来看看明月妖有没有在里面。
    这周遭全是拿着相机咔咔拍照的媒体,拍到明月妖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她这两天可真忙啊,今天游行,两天后结婚,非得把热搜榜闹个大爆不可。
    正想着,车门突然被打开,那两个男孩儿拉着他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