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初阳听到钥匙锁扣响动的声音。
张阅宁抱着花走到玄关,并没有看初阳。他扶着墙壁把鞋子换下,然后去到厨房,找出一个玻璃花瓶,将花一颗一颗地插进去。
没有什么艺术技巧,但意外地还算美观。这期间初阳一直待在原地,靠着落地窗看他。
“张阅宁。”
张阅宁没应,托着腮沉思。
“我走不动了。”初阳说。
张阅宁像是没听到,保持原状。
初阳把掐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一颤一颤地踱到厨房,在张阅宁前方坐下。
“花很好看。”他朝张阅宁眨了眨眼睛。张阅宁直接别开了脑袋,换另外一只手托腮,注视厨房小窗外的雪。
“张阅宁!”
张阅宁起身,走到床边大力地把床单扯下来,然后抱着进了卫生间。
初阳很累,他真的走不动,只能趴在桌上,仔细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
他听到张阅宁提起了洗衣液,拧开瓶盖,倒进洗衣机里,之后便是洗衣机启动后放水的哗哗声。
德罗斯的叶子上有小水珠,是雪化了之后留在上面的。
初阳把右手伸到那片叶子下面,用中指碰了碰叶片顶端,那颗水珠便顺着叶脉流淌下来,渗进他的伤疤里。
“张阅宁——”
“张阅宁——”
他一遍一遍地,不知疲倦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甚至有种感觉,不出一个小时张阅宁就会理他。
也许骂他,也许只是冷冷地和他交流,或者凶狠地把他摁在餐桌上又炒一遍。
都可以。
他不会不理他。
初阳挣扎着起身,去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早餐的食物。
还是只有鸡蛋和米饭。
十分钟后,他成功炒了两碗色泽可口的蛋炒,然后他去到卫生间。
张阅宁沉默地站立在镜子前面。
初阳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说:“要不要吃我炒的蛋炒饭?”
眼尖地,他透过镜子看到张阅宁嘴巴动了一下。
“吃不吃?”
张阅宁把初阳的手拉扯开,沉默着走了出去,初阳跟在他身后。
见张阅宁正要跨上阶梯,初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你还在生气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在我面前想他我才不会生气。”张阅宁看着初阳,“我可以接受你还想他,但别让我发现。”
“我说了让你给我时间。”
“135天了?还不够吗?!”
初阳:“……”
缓了两秒,初阳几乎哽咽:“我们别吵架好吗?我做什么你才肯原谅我?”
“你自己吃吧。”
当天晚上初阳滚回了自己床上睡觉,没和张阅宁说晚安。
第二天他起很早,点了早餐。
但张阅宁没吃。
然后他们一起坐车去研究所,张阅宁还是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初阳想错了,原来张阅宁是真的会不理自己,但他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去实验室之后方同没单独和初阳交流,他带领着三个学生一边参观一边解释这次的研究课题会有变更。武汉那边寄过来部分肺炎患者的血液样本,需要他们这边合作分离毒株。他们组虽然不能直接参与这份工作,但是他们可以在毒株分离出来之后利用毒株做实验,研究它在生物体内的反应。
初阳一直关注着张阅宁,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和方伯伯之间那层尴尬的隔阂。直到中午他们在食堂吃饭,方伯伯忽然在他对面坐下时他才反应过来。
“小阳啊。”
初阳立即警惕地看了看周边的同学,幸好并没有人关注他们。张阅宁没和他坐一起,自己一个人坐在离他两排餐桌的位置。现在方伯伯过来了,刚好挡住张阅宁。初阳很烦躁,语气不礼貌地问他:“您有什么事儿吗?”
“昨天你怎么不来实验室?”
“昨天受伤了,起不来床。”初阳直接道。
方同立即紧张起来:“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伯伯!”初阳放下勺子,直直盯着他,“那天的事儿我不记得了,以后也不会记得,咱们就还是简单的师生关系行吗?”
“小阳,有些事你可能不想知道,但我还是得说。”
“您说吧。”
“你妈妈和我是关系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然后呢?”
“你那天去的那个木屋,是我们探险团聚会的固定地点。”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会有和家里一模一样的工作室?
“你妈妈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科研人员,后来她和你爸去径州我们都特别替她惋……”
“砰”一声,初阳把勺子摔在了餐盘上。
食堂里的人都看过来了,初阳克制着怒气,低喝道:“我妈做什么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
“小阳!”方同也激动起来,“你不能跟我这么说话,我是长辈,你得……”
“那你三番五次地打扰我就是尊重我了?”
方同一时哑然,神情很痛苦。
“对不起。”初阳垂眸看着他,语气温软下来,“您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的脾气非常糟糕。”
“伯伯理解,毕竟你妈妈和你爸都没陪在你身边,你形成这样的性格是情有可原的。所以,小阳,你愿不愿意和伯伯多亲近一些,伯伯家里就晴好这么一个孩子,你和晴好应该也能玩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