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阅宁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睡前的呢喃:“是的,我们都需要一个家。”
张阅宁说完,脑袋直接磕在了初阳肩上。
像是一块烙铁。
初阳打了一个激灵,拍拍张阅宁的脊背,“回宿舍还是去医务室?”
张阅宁微弱无力地抬了抬手臂道:“回宿舍吧,睡一觉就好。”
*
晚上8点,初阳把张阅宁揽回了宿舍。
俩人身上又湿又脏,一进屋,张阅宁那个高高胖胖的室友便跑到初阳身边帮忙,还揶揄他们是不是打架了。
把病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初阳笑着回应他:“对,我俩打了一架。”
“那看样子是你打赢了?”室友说。
“嗯,我赢了。”初阳说着就往阳台走。
张阅宁身高腿长,整个人瘫成一条长蛇,迷迷糊糊地唤道:“宋初阳,你要去哪儿?”
初阳回头看着他,没说话。
宿舍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张阅宁也就不在意,语气黏糊糊地问:“你要走了?”
“看清楚,”初阳略微无奈,“这是阳台。”
“哦。”张阅宁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初阳将毛巾敷到张阅宁头上后,又用手背探了探其他地方,比之前还烫了。
“我去换衣服,然后给他买点药,你帮我看一下他顺便给他换一下毛巾,可以吗?”初阳对室友说。
室友茫然地点了一下头。
九点二十,初阳提着药和体温表回到宿舍,张阅宁已经躺到床上去了。
室友向他解释估计张阅宁脑子烧糊涂了,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就执拗地不要别人管,自己换掉衣服就爬上床去了。
没办法,床在二层,而他又高又大的,爬上去后床肯定支撑不住。
初阳站了几分钟,还是脱掉鞋子爬了上去。幸好,他很瘦,体重也轻,床只是摇晃了几下。
他呈跪爬的姿势趴在张阅宁上方,拍了拍张阅宁的脸,张阅宁睁开眼睛,看着他。
“量一下体温。”初阳温声吩咐。
张阅宁没应。
“我帮你吗?”
张阅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初阳将体温计塞到张阅宁腋下,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尾,靠墙蜷曲起身体,等待时间。
张阅宁的床安了床帘,为了通风,床帘是挂起来的。
室友关心询问了几句,之后可能是觉得初阳会照顾好张阅宁就兀自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宿舍内鸦雀无声,初阳回想起张阅宁的吻。
那么急促和热烈,是因为,感冒引起的呼吸过度吗?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张阅宁接吻……一个晚上三次。然后此刻他们又以这样亲密的关系待在宿舍这么一个公共空间,他都不敢去看那个室友是什么反应。大概也是和周小乙他们一样,会误会他和张阅宁在谈恋爱?谈恋爱……他没法儿想象自己和张阅宁谈恋爱的样子。
五分钟过去,初阳掀开被子,将手伸进张阅宁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脑子里那一轮回想和分析之后,他竟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仿佛那个室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要看他如何把手指伸进张阅宁的贴身衣服,看他的指腹如何轻轻划过张阅宁手臂上的皮肤——滚烫但又结实的皮肤,甚至有一条匀畅的肌肉线条。
初阳猛地一把把体温计拿出来。
他凭着记忆里的生活常识看了一眼,好像是38.1……38.1度?
“靠!”
“怎么了?怎么了?”室友焦急地站起来,盯着初阳。
初阳努力镇定,将体温计递给室友:“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烧很高?”
室友接过,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几秒,也“靠”了一声。
“38度1了?”
“怎么办?”初阳问。
“找点酒精,给他物理降温。”
初阳有些心灰意冷地想,他真是蠢到家了不去医务室,搁这儿这么大费力气地爬上爬下,还不确定能不能降下温来。
好在他们宿舍有酒精,而两个宿舍的舍友们都很担心张阅宁的情况,于是便如几大尊雕像般立在张阅宁床前,注视初阳替张阅宁物理降温过程的一举一动。
其实也就是擦一擦脸和手腕,还有……还有会掀开张阅宁的衣服下摆,把手伸进去,手指透过毛巾的触感摸到一片肌肤上的滚烫,而后是张阅宁迅疾无比的心跳。
初阳知道自己的心也在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他把毛巾放回盆子里,对下面举着盆子的周小乙说:“再换一盆吧,还有点烫。”
周小乙对他面前的三大尊雕像挤眉弄眼一番,乖乖去阳台换水兑酒精。
折腾到十一点,室友们实在太困,就回到宿舍睡觉。
又半个小时后,初阳给张阅宁量了一次体温,降到了37.4度。张阅宁也睡了过去,他这才敢离开。
离开之前在张阅宁桌上留了张字条,提醒他不要再去跑步,自己会买早餐过来,他吃了早餐之后再吃药,如果实在还不舒服,就请假不要去上课。
回到宿舍,顾召出奇地还没睡觉。他坐在自己位置上,犹豫了一会儿,走到初阳身边小声问:“你和张阅宁和好了?”
“嗯。”初阳不想多说什么,他们觉得怎样就怎样吧。他不惧怕谣言,惧怕的是张阅宁好不起来。
“我觉得你和平常太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