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初阳才主动打破沉默:“我下周六生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明来反问:“你爸要来吗?”
“不来,我问过了。”
“哦。”
“那天我们两个单独过,好不好?”
明来陡然转身往前走去。初阳心一颤,立马提步跟上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件事我已经忘了,我们不那样,你就是陪我吃个蛋糕。”
明来还是没应,但步伐放慢了些。
初阳忽然停下来,委屈地说:“那是十八岁。”
明来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十八岁不会和十七岁有任何区别,也不会和十九岁有任何区别。”
“……”
“我们现在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以后也只会是这样的关系,你得接受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也要有哥哥陪弟弟过生日的道理是不是?”
“张阅宁今天为你做得这些呢?!”
初阳浑身一僵,大脑停滞思考了。
脚上也似栓了千斤铁,怎么也没法儿再向明来跨近半步。
他站在离明来一米远的身后,恳求道:“明来,我们不要放弃……真的,不要放弃,好不好?”
“初阳……”
“求你了!”
明来忽然转身,一双眼睛已经开始泛红,甚至悬着层雾花。
他恶狠狠地对初阳说:“你知道为什么不可能吗?”
“为什么?”
“因为我的病每个月都要花很多钱买药,我要从我妈那儿拿钱,我还要定期去医院检查,你知道我去一趟医院要花多少钱?你知道我一个月生活费学杂费加医药费要多少钱?光是养我一个人他们一个月就要花好几千上万,这些你能给我吗?宋初阳!”
初阳愣怔而惶恐地看着明来。
“我好不容签约一家出版社了,你猜怎么样?那个编辑说公司出事儿了,法人吸毒,很多作者受牵连,有些还赔了款,我以为我签约了能挣自己的学费就不要他们那么操心,我心里没那么愧疚,我也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他伸手一把擦掉,笑了笑,似是不甘又愤怒地继续说,“你以为我这个星期都在忙什么?我就是在忙这些破事儿!我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他们恩赐的,我要从现在起一点一点地还回去给他们,你能帮我还吗?或者你有钱替我交学费替我买药?”
说到这里,明来再也撑不住,捂住胸口蹲下去。
他的身后是一盏路灯,路灯打在他身上,将他压得又扁又平,连声音都沉到了地狱里:“她给了我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还会让她伤心?”
初阳不知道自己消化了多久,等到他恢复神智也有力气走过去的时候,明来霍然一下站起来,边倒退着远离他边对他说:“我真的努力过了,我还痴心地想我们可以维持之前的关系,只要把这些埋在心底装作没发生,我就还是之前的那个我,能够和你说说笑笑无话不谈,但是……但是你非要逼我,现在该是我求你,宋初阳,别逼我了。”
别逼我了,别逼我了……
他看着明来转身,离开。
明来的脊背很宽,他的步伐还如从前那样坚定有力,而头发比高中的时候长一点了,也许是走得太快,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扬起,那么飘摇迷离,让初阳觉得他很远很远。
初阳琢磨不透,为什么他感觉明来还喜欢着自己,却又要把自己推向张阅宁?为什么他拥有自己怎么也没法儿再拥有的母爱和父爱了他仍然快乐不起来?
明明是他远离我,为什么我却觉得是自己在遗弃他?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被拥护,是被爱着的啊……
过了很久,初阳跌坐到地上,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第93章 唯一朋友
初阳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久到他的头被冷风吹得刺痛,久到他的脚踝一阵一阵地发麻。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是张阅宁。
初阳挂掉。
张阅宁没再打,等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时,看到张阅宁就在他前面。
这次,张阅宁的表情不委屈了,而是心疼。初阳想,我竟然能一眼就看明白张阅宁的表情?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吗?
对啊,他和张阅宁是坐了一年多的同桌,后来又在国华朝夕相处。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在一起,但基本每天碰面。
张阅宁加快步伐来到初阳身边,初阳立即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但是效果很差,没安慰到点上,反倒让他的心拧紧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和你哥吵架了?”
初阳不应。
“你哭了?”
“没有!”初阳立即否定。
他没有哭,但是他知道自己想哭。
张阅宁又朝他走近一步,他们的距离更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的瞳孔。
初阳避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说:“你以后别这样了!”
“别怎样?”
“冲动打人!”初阳忍不住注视他,激动地解释,“你知不知道要是学校和警方介入处理了,你很有可能被两方同时做记录,这种记录是要放到你档案里,而你以后考研转专业或者申请奖学金什么的人家都会因为这个档案首先把你踢出去?”
张阅宁认真而耐心地听着初阳说,初阳说完了,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微微抱歉地低声说:“对不起,是我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