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哦!”初阳不服,反驳道,“我哪里是像你们一样这么花痴的人?我讲真的,我很喜欢明来,他是个丑八怪我也喜欢那种。”
慕容衾差点没给他扔个大枕头过去,明来却低下头,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其实我之前没拍过写真。”林熠拉回话题说,“只是我觉得,想有点那种能拿得出来的回忆物件,所以,如果今天请不来你们,我一个人就不会拍了。”
三个朋友都认真听她说。
林熠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我爸妈是闪婚,闪婚后生下我就离了,我被判给了我妈,我妈在电视台工作,后来和台长好上了,我们就成了重组家庭,我就来到了径州。但是……他们的婚姻也不幸福,这个台长三天两头就找情人,实在很恶心,我就跟我妈妈搬了出来,住进了这栋房子,我妈因为工作需要,一两个月都不回来。”
“我记得你妈妈是在省电视台。”明来说。
“嗯。”
“她是不是节目主持人?我之前就觉得你好眼熟,我记得我妈就有一个电视台那边的朋友,我好像见过的。”初阳说。
“是。”林熠说,“妈妈在电视台工作,每年都会拍好多照片,我见不到她,就看那些照片,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有多漂亮,那时候她和谁在一起,现在又长什么样,又和谁在一起,都去过什么地方。我就想,以后我想念自己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她说的是:想念自己。
慕容衾抱住了她。
*
摄影师团队是在下午两点过来的,带了林熠之前就在店里订好的服装,每人两套。
那个摄影师真人要比照片好看一点,声音很温柔,似乎把他们当做了比十六七岁还要小的初中生,问他旁边的女生:“不是五个小朋友吗?”
“啊,对呀。”女生又朝其他两位助手看过去。
似乎他们都以为是五个人,就多带了一个人的服装。
“我们就是四个人啊,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林熠和云摄影师说。
“是……吗?”云摄影师指着门口道,我刚才还看到一个小男生在外面,以为,哦,你们不认识他?”
助理对林熠补充道:“你们去店里那天他也去了,说是和你们一道,我还说他今天怎么不进来,想着你们可能吵架了呢。”
初阳和明来都听得一脸懵。
林熠和慕容衾眼神交流了几秒,说:“那不是我们的朋友。”
云摄影师了然,简单跟他们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开始引导了。教他们怎么面对镜头更随意,有初阳在,随便闹一下大家就都能放松下来,他又从小都被她妈妈记录,就根本不怯镜头。所以,那个云摄影师就对他笑了一下,感激地说谢谢他帮忙引导。
“客气。”初阳说着望向明来,明来果然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看看,这就是成熟和幼稚的区别。”初阳故意惹他。
明来攥起空心拳,越过两个女生的后背去捶初阳,云摄影师立即抓住这一刻的灵动,满意地笑着对他们说:“就这样,当我们不存在,不用看镜头,先闹一闹。”
初阳趁机也惹林熠:“怎么,表姐你还有哪个小男生朋友啊?”
林熠没答呢,慕容衾就帮她报复了,捏起拳头也去捶初阳。
初阳赶紧四处乱逃,嘴上还不停:“是哪个小男生今天特意来找你?你都不接见一下人家的吗?”
林熠脸色没先前好了,她微微笑着面对镜头,扫到明来略带质问的担忧眼神。
“没谁。”林熠说。
云摄影师捕捉到林熠情绪,脸色微微沉了下去,道:“放个音乐吧,我录视频,到时候给你们剪一套视频。”
放起音乐,云摄影师录了好多他们忘掉时间感后真实玩闹起来的情景,录视频的同时就抓怕。录完视频,就说俩女生和俩男生都单独拍几张。
不知道为什么,初阳总感觉这个摄影师看出了点什么,还叫明来凑近他一点。于是他和明来就免费蹭了一张双人合照,趴在书房的窗边,手肘拄在窗台上,手掌托腮,彼此对视。
窗帘被风扬起,居于画左画右,将他们包裹在中间。
这张照片是用胶片机拍的,周围暗沉,人物脸部亮度充足。光影层次明显,又赋有一层颗粒,捧在手里都有一种时间永被封存的沉重感。
他们收到照片的那天,刚好是初阳的生日。
然后他在微博上看到一条关于这张照片单独的宣发文案:遇见藤井树
很多很多年后,初阳看到电影院上映了一部云年导演的艺术片时,倏然就回忆起十五岁末尾的那个夏天,那个文案来自于一部叫做《情书》的电影。
藤井树喜欢藤井树。
彼时他们在初阳家的卧室窗边,明来给他展示生日礼物,一个会跟随音乐节奏跳舞的小姑娘模型。是在一个网站上淘来的,手工作品,主人自己做给自己的,带着它行过荒漠淌过河流,去过乌兰巴托到过日本横滨……主人是一个旅行者,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要把它卖了。
走过这么多地方,又穿着红裙,很像陈尹。
明来拿起来观摩,继续说:“卖主说她很神奇,会随着音乐跳舞,你让她跳一曲看看。”
初阳感动许久,他打开手机,播放的是五月天的《拥抱》,前奏部分小女孩很安静,直到第一句“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唱起来时,她才随着节奏左右摇摆,手肘蜿蜒越过头顶,又软软地落下来,像是一枚五月天的小粉丝。摇了好久,似乎是累了,她又把手收回来,等到第二部分唱到“抱紧我,吻我喔爱 别走, 哪一个人 爱我”时,原本一直伫立不动的双腿忽然动了起来,双脚下面是一个银色的小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