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不说?”初阳问。
“什么?”
初阳丢开手中的可乐,一个翻身把明来压倒在地,像是猎食般狠狠揪住他的衣领,“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初阳继续说:“海棠树怎么回事?是你要八班种海棠的吧?因为你知道我喜欢,既然知道我喜欢什么树,就又怎么会不喜欢我?还有那天晚上你亲我不是施舍,不是感动,就是因为真的想这么做,我没有逼你,我可能,你知不知道,要是我……”
“你能不能把逻辑理清楚了再说?”
“我没有逻辑,根本就没有逻辑,就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喜欢你,我要和你谈恋爱,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要被人家抢了去了!到时候你怎么着?啊?”初阳又更抓紧明来的衣领,人也凑了下去,他的鼻翼贴着明来的鼻翼。
明来也在直勾勾地瞪着他,他头一次觉得明来的眼睛不像星空,像火,瞳孔里印着他身后的大片蓝天以及摇曳进来的枫林末梢,这些统统都在他的瞳孔里燃烧。
然而明来讲出来的话是清凉的:“我喜欢你。”
初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来反扣吻了下去。因为处在斜坡,也因为初阳回应得有点急切,他们翻了两个滚,就像那次在雪地里他故意老早就筹谋好要扑进他的怀抱,而这次,他们是彼此扑进来的,不是他一个人。
所以,他被压在了下面。
这片枫林深远不知尽头,少年的告白蛮横不讲道理。
但是万事万物中,向来是情感最为猛烈,情感迸发的时候,所有言语都退让。
去他妈的十五岁!
*
明来放开初阳后初阳又扯着人滚了两圈,滚得两个人身上全是枯叶杂草。明来伸手进他的发丝,把杂碎剔了出来,嗤笑着说:“你怎么这么野蛮?”
被说野蛮的人得意回应:“不野蛮怎么把你这冰川融化?”
“是融化吗?分明是强行把整座冰川都拖了过来。”
初阳被逗笑,边说边也伸手进他的发丝中挑挑拣拣,“那我还是很厉害吧?”
“厉害!”明来啧叹,抓住他空闲着的左手手腕,然后沿着虎口慢慢往上移。初阳感应到他的意思,五指蜷落下来寻找他,找到,与之相扣。
头发上的杂草终于理干净,二人坐了起来,压根没心思抄作业。初阳就和他说在集训队里的事。
“所以那天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明来问。
“啊,那个,就是看到有一对同性情侣,我受刺激了,有点抽风。”初阳语速飞快,视线到处乱飘。
明来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于是他做了那个捅破兜火纸的人:“张阅宁是不是和你住在一起?”
“啊?”初阳被吓到,赶紧露出乖巧的讨好表情,“是啊。”
“那我知道了。”明来了然地微微一笑。
“你知道什么?”初阳又被吓一跳,讨好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警惕,还有点心虚,好像他对不起明来了似的。
“他喜欢你。”
初阳:“……”
很神奇的一种感觉,好像很骄傲又觉得好遗憾,遗憾之余又是心酸,心酸背后是歉疚,除了歉疚还有一点点喜悦……
靠,太复杂了。好像这段时间他就是被这俩人给折磨的,一个一直闷着不回应,一个借着机会不断靠近。
这说明他宋初阳也是有点魅力的吧?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明来说。
“我……你,你。”初阳瞪着他半天没“你”出来。
“我还看出来周屿不喜欢你,连带也不喜欢我。”
他只能说明来好聪明,但是为什么不早点说?害得他在集训队里为此惴惴不安好久。
“你不会看人。”
这泼冷水浇得够狠,比张阅宁的“你傻”还狠。他有点不服气,就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会看人的?”
“不是看,是因为了解你,知道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你当然看不到别人是讨厌你还是喜欢你。”明来望着他,“你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就会贯彻到底,认定一个人就会……”
“就会怎么样?”这句话又给初阳说高兴了。
“算了,抄作业吧。”
“不不不,再聊会儿。”初阳赶紧拉住明来欲要放开的手。
“抄不完开学你要去扫厕所。”明来垂眸讥诮地说。
初阳迅速衡量了一下,扫厕所太恐怖了,他还是赶紧抄作业的好。
这次他们还是天黑前就回去了,因为刚到六点就同时接到两个爷爷的电话。
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收东西都慢吞吞的。明来把小毛毯塞到初阳怀里,书包就空落许多,轻轻松松地耍个帅单肩挎上,然后再单手开了那瓶可乐。
开了之后递给刚把毛毯折叠整齐的初阳,顺道又把叠好的毯子拿了回来。
初阳对可乐的阴影明来当然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明来,只得接过去,然后象征性地喝两口。
两人钻出森林的时候赶上日落,火红如圆盘的太阳自远黛山绵落下,湖面泛着金灿灿的光。
下坡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方便,速度也快,他们到马路上了夕阳余晖才沉下去。
镇上人流不如市区,迎来过往,寥寥无几。路灯的光亮堂,杂小店铺里偶有电视节目声和孩童嬉闹声传出来,混杂在车辆声和风的呼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