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泽听见了哭泣的声音。
嚎啕大哭,毫不遮掩的情感宣泄。
像是还在读小学的单纯的孩子,第一次知道了谎言的概念。
“乱步……”福泽再也不能克制自己,快步走近那个容器。
然而。
一声尖利的哭喊在耳边炸开。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啊!”
“你为什么不继续骗我……”江户川乱步哭喊着,“我面前挡着玻璃,我低下了头,我闭上了眼睛——既然在我直视着你的时候,你都可以那么镇定地骗我——你为什么现在不继续骗我啊!”
“我可以看不见的,我愿意相信你说的一切……”
“为什么你不再继续骗我了?”
“因为你问了。”福泽靠近着那个容器,“所以我回答了。”
福泽抬起头,在心中快速计算着攻击的最佳角度——如何才能在不让玻璃碎片伤害乱步的情况下打破容器。
此时。
细微的声音响起。
武者敏锐的直觉使他转过身,险而又险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刃!
原先被打晕的带着面罩的人居然站起了身,朝着这里围拢。
和先前不同,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即使是被击中了要害,身体也不过轻微地晃动几下,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围攻着福泽。
察觉到情况不对,福泽的眼色沉了沉。
是有异能力者在背后操纵吗?
他定了定神,观察着这些古怪的组织成员的破绽,打算抓住机会先带着乱步离开,然后再细究这个地方的秘密。
就在他将要触碰到容器之时。
金光闪现,包裹住了容器;看不见的力量拖拽着他的肢体,使他无法行动。
从建筑物的入口处,缓缓走来了两道纤长优雅的身影。
“午安,福泽先生。”面对着武士难以置信的眼神,兰波神情自若,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您和乱步已经聊过了吧?感觉怎么样呢?”
“……你们究竟是谁?”福泽问道。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绝对不是所谓来日本寻亲的法国侦探。
兰波无辜地摆了摆手:“来日本接弟弟顺便完成工作的法国异能者而已啦。”
“工作?”福泽抿着唇,“扰乱日本秩序的工作吗?”
“怎么会呢。”兰波温温柔柔地笑,“主要是接了其他国家的委托,来处理一些陈年旧账啦。”
“福泽先生从前有一个很帅气的称呼吧,似乎是叫‘银狼’之类的。”兰波说,“即使是在欧洲,我们也有所听闻呢。”
“据说是参与了阻止战线扩大的暗杀计划,哎呀,真是‘好事一桩’,但是怎么偏偏手伸得那么长呢?”
“明明处理掉本国的好战派官僚就行了,怎么还借机对其他国家的公民出手了呢?”
兰波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碧绿的眼眸像是波光粼粼的宝石,话语的内容却攻击性十足。
“虽然具体说来应该往上追溯到发号施令的高层官员,但是因为日本政府在这一点上的封锁做得相当好,战争又确实已经结束了两年之久,华国那边的态度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象征性地将实行暗杀的当事人处刑就是了。”
潜台词比明面上的说法更让人难受。
言下之意,不过是嘲讽着曾经为了和平和大义手沾鲜血的杀手在战后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上层官员连为他隐去过去任务留存的痕迹都不愿意,或许,本来就是怀着随时随地将他推出去做牺牲品的心思。
“法国和华国一向关系亲密,在这种时候,当然要帮帮忙——福泽先生,还要麻烦您帮帮我们的忙啦。”
用绵柔的声音这样“请求”着。
在整体的环境下听来格外嘲讽。
真相并非如此。
初见并不愉快,法国已经错失了靠感情牌把江户川乱步诱拐到手的可能。能够改造人类记忆的两位超越者中,兰波的老师已经死去,以一盒骨头灰的形式平静地躺在巴黎的公墓里,过上了生前梦寐以求的万事不管的生活;另一位情感充沛心地善良,在战争里受了太大的刺激,虽然勉强撑了下来,但战争一结束就辞职回到了老家的小乡村,发誓再也不会动用自己的异能力——考虑到法兰西异能者的大boss雨果无条件站在他那边,且雨果虽然算个辅助但是战斗力全法最强……其他的超越者尽管深感遗憾,也做不来逼他违背誓言的操作。所以,异能力也不能让江户川乱步心甘情愿地前往法国。
在这种情况下,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就换个思路,离间江户川乱步和日本。
目的是解决掉链接着江户川乱步和日本这个国家的纽带,即福泽这个人,逼迫江户川乱步离开有可能庇护隐藏他的国家。只要江户川乱步孤身去往陌生的地方,法国便有无数趁其弱小时加以控制的机会和方法。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反过来寻找杀死福泽的正当理由,意外的,没怎么费心思就找到了剑客暗沉血腥的过往。
顺势和华国那边联系。
“咦,战争里杀死了我七叔公的二儿子的三舅舅的那个人吗?”被联络的华国少女诧异了瞬间,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麻烦你们了。”
将背后的一切作为颠倒过来,才有了对福泽的那套光明磊落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