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盛云阔放下手机之前,给林杳发了张无票的截图。
配图:【哭脸.gif】
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林杳的回复,盛云阔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翻身入眠。
月色凄清,京市冬季的夜晚不会有夜虫鸣叫,因为太冷,虫们或是陷入冬眠,或是被冻死,此处的冬季于蝼蚁来说是末日,亦是灭顶之灾。
与苍白月色相似的,是深夜急诊部天花板的顶灯。
林杳坐在候诊长椅上,向后靠着,脖颈绷紧,仰望着眩目的灯。
该办的手续全办好了,费用也已缴清。
柳奶奶在抢救室里观察情况,外边林家三口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樊灵是教语文的,或许沾染了文学的人都更敏感些,她居然眼眶泛红,哽咽地喃喃起来:“太可怜了……她就这么孤零零地在里边……”
林裕升揽她入怀,低声宽慰:“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情况其实还好,明天白天就可以转去住院部了。”
听着父母的对话,林杳目无焦距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林裕升嘱咐他别走太远,林杳答应。
拐了个弯,林杳在走廊转角处停下,掏出手机,找到盛云阔的联系方式。
他盯着备注的“盛云阔”三个字。
又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凌晨4:03。
林杳漫无目的地想,原本自己不能熬夜的。
现在盛云阔肯定睡了。当然他也有可能在脱离自己的监督之后偷偷通宵打游戏。
林杳想,这个电话拨过去能如何呢?
他不能告诉盛云阔柳奶奶大半夜进医院的事。盛云阔远在千里之外,骤然知道这种消息,又见不到人,会急得如无头苍蝇。
所以没必要打这个电话。
林杳这样想着,可手指已经点下了拨号按键。
“嘟——”
“嗯?怎……怎么了?”盛云阔的声音睡意朦胧,显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林杳把手机放在耳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盛云阔疑惑地嘟囔:“按错了?”
听他意思要挂电话,林杳赶紧说:“不是按错。”
盛云阔打了个哈欠,问:“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话说你看见我十二点的时候发给你的消息没,现在到处都没有票,我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得去,但我尽量赶回去,好不好?”
除了急诊部以外,医院的其他地方都已关灯断电,自然也没有空调开着。
林杳靠在几乎冻到冰点的墙上,微微躬身,低眉定定看着自己的鞋尖。
“盛云阔。”
他呼唤他的名字,微小、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想想办法,回来吧。”
一瞬间,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林杳清晰地听见了盛云阔那边传来的呼吸声。
盛云阔放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林杳闭上眼。
他真不该打这个电话的,除了让盛云阔疑心之外,毫无用处。
林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恢复正常,说:“没事,总之你必须回来,我要在除夕之前见到你。”
电话被挂断,盛云阔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卡在嘴边。
随后,林杳在微信里发来一条消息:
【真的没事,不要担心,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这条消息卷裹着浓重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不说还好,一说更惹人怀疑。
盛云阔把手机高高举起,看着屏幕,眉头紧锁,嘀咕:“到底咋了?”
反正已经醒了,盛云阔干脆又打开了各大购票软件,翻看起年前甚至除夕当天的票。
翻着翻着,他看见了一张明天上午发车的、两天一夜的慢车卧铺票。
余票仅剩一张。
盛云阔没有半点犹豫买了票,哪怕要在车上坐两天一夜又如何,林杳想让自己回去,自己就是骑牛也要骑回去。
终于买到票,心中大石头落了地,盛云阔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但随即,他又想到林杳刚才那通电话,无论如何都显得很奇怪。
绝对是有事情。
盛云阔仰躺在床,握拳放在额前,遮住了自己沟壑深陷的眉头。
实在睡不着了,盛云阔弹坐起来,翻身下床。
收拾东西,回家!
第二天清晨。
盛云阔提着行李下楼,虽说只睡了四个小时,但想到能回家看见林杳、看见外婆,他就精神抖擞。
然而他朝思暮想的人还没见到,先见到个讨厌鬼。
沈安格靠在一辆骚包跑车旁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瞧见盛云阔,挑起一边眉毛。
“哟,我还说上去找你呢。”沈安格收起手机,走向盛云阔。
盛云阔平静道:“早上好,沈同学。”
沈安格指着他的行李,问:“收拾东西回家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不劳烦了。”盛云阔说,“我赶时间,先走了。”
他抬脚要走,沈安格伸出手拦住他。
沈安格勾起一个欠扁的笑容,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我记得你寒假不是要留在这边实习吗,怎么又要回家了,莫非是被开掉了?”
盛云阔被辞退的事情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除了林杳谁也没告诉。
为什么沈安格会知道这件事。盛云阔动一下十二指肠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