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有睡意的人来说,牛奶或许会有所帮助。
褚宜喝过牛奶,想着一些事。
例如出发前刘海莉的念叨。
“哎呀早点买票就能和浩浩一起走了,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出国,这么多行李可怎么办啊!”
“他 offer 拿得早呀,我 offer 都没拿到怎么提前订机票?”褚宜坐在两大箱行李之间无力地解释。
她强烈怀疑这两箱被刘海莉塞了又塞、挤了又挤的行李会超重。
那天打包行李,刘海莉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一条围巾。
“这条围巾带去吗?”她问褚宜,“材质还是蛮好的,怎么没见你戴过?”
褚宜站在堆着各种杂物的床边,一时怔忪。
她从刘海莉手里接过乳白色的围巾,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带上吧,那边风大。”
想到这里,褚宜从地上的双肩包里翻出围巾。机舱内空调温度很低,她将围巾散开盖在身上。
也许是牛奶带来的一些安定力量,或是围巾上残留的独属于余城夏日的热意,褚宜很快就平缓的飞行中闭上了眼睛。
“您好。”
“您好?”
褚宜恍惚听见有人在叫她,睁眼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觉得记忆里旁边坐着的是个女孩子,不知何时换成了男声。
“你要喝果汁吗?”男声问道。
褚宜揉了揉眼:“我没有要果汁。”
眼前的面孔逐渐清晰,飞机在此时遭遇气流的颠簸,褚宜看着逐渐高清显示的脸有点发懵。
“这个果汁挺好喝的,你不喝吗?”对面的男人长着一张和李雾山如出一辙的脸,手里握着一瓶果汁要给她递过来。
褚宜的第一反应是,猕猴桃味儿的,难喝程度可以排前三。
下一秒,她合上了眼睛。
我是疯了还是在做梦?
是做梦,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得到了答案。
云层之上变成了汽车车厢,驾驶座上的人在后视镜里与她目光相接。
李雾山说:“好久不见,褚老师。”
这张脸和记忆里有些细微的差别。例如头发变长了,不再是密而粗硬,一根根小钢针似的寸头,额前甚至有发丝垂落。
但是褚宜的心脏跃动的频率好像和五年前初次见面时一样,依然觉得眼前人好看得令人神清气爽。
她察觉自己应该是缓慢地张开了嘴,好半天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要喝点什么吗?有果汁。”
褚宜一愣,目光从镜子转到扶手箱,那里果真放着一瓶果汁,还是熟悉的包装,芒果味儿的。
这家果汁居然还没有倒闭啊?
于是她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这家果汁其实已经倒闭了。
刘海莉还很不满意:“怎么说没了就没了,现在的饮料一个健康的都没有!”
当时褚宜劝她:“多喝水。”
闭眼再睁眼,场景切换成了一中教学楼的天台。李雾山站在褚宜的面前,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李雾山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
“送你的。”李雾山将盒子递给她。
这个“李雾山”穿着校服,头发还是短短的,说话时眼睛垂着看地面,并不看她。这才是褚宜最熟悉的李雾山。
“送我?”
“不是生日了吗?礼物。”李雾山声音淡淡的,好像他不是在送礼物,而是交作业。
褚宜在梦里接过了这个盒子,刚要打开看,听到李雾山清了清嗓子,像是有话要说。她停下了拆开包装的动作,抬头听他说。
李雾山却有些扭捏似的,隔了几秒才开口。
“我……”
褚宜没听到后半句,因为耳边突然出现巨大的蜂鸣声,脚下的地面似乎晃动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她惶恐地睁开眼睛,小腿因为过度紧张打了个颤,直到看到天花板才呼出一口气。
手摸到梦中地震的罪魁祸首,看了一眼屏幕,褚宜按了接通。
“醒了没有宝贝?快点过来我请你吃早餐!”
电话那头的晓瑄还是老样子,永远风风火火。
梦里的场景还没有消散,褚宜疲惫地翻了个身:“晚半个小时行吗宝儿,我不吃早餐了,你在店里等我?”
“这都八点了!你这么累吗?昨晚相亲这么成功?”
相亲?
对,她昨晚是去相亲了来着,然后……然后遇到了一个人。
褚宜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她把脸埋进枕头,对着手机说:“不成功,就是……唉,见面跟你说吧,你先吃早饭,我九点半一定到。”
晓瑄也不勉强:“行,你要是实在太累了就多睡会儿,我跟那边说说换个预约时间。”
“别!”褚宜制止道,“挺难约的,别耽误你正事儿,我准时到没问题的。”
挂下电话,褚宜睁眼盯了一会儿深棕色的窗帘,小小的卧室只有十平左右,比起之前家里的卧室,一半都不到。她静静地躺了会儿,想再睡半个小时却了无睡意。
算了!她无奈地爬起来,推开卧室门去卫生间洗漱。
她自己一个人住,一室一厅,不到 50 平的房子,还是首都最常见的老破小。即使是这样,房价也因为地段而高得有些离谱。
这是失去工作的第二个月。褚宜一面对着卫生间墙面镶着的毫无设计感的镜面刷牙,一面思考自己见底的存款还够撑几个月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