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山维持着撑在椅背上的手没动,右手懒洋洋地接过递来的纸,说:“谢谢。”
李雾山的“谢谢”在褚宜听来有些难得,因此她惊奇地瞪圆了眼睛。
惊讶写在她的脸上,李雾山自然也看得到,他又笑了。褚宜不由得想,李雾山最近笑得会不会太多了?冷酷男高中生笑这么多是可以的吗?
“你手臂不麻吗?”被他笑得有点尴尬,褚宜转移话题问,她觉得李雾山保持这个手撑下巴的姿势太久了。
“还行,”李雾山收回手,一阵酥麻的刺痛感传来,他“嘶”了一声,还真麻了。
褚宜几乎要笑出声,但看看李雾山的表情,还是忍住了。她伸手要去拉李雾山的胳膊:“没事的,很正常,你们高中生啊天天一个姿势不动,手脚容易麻。“
她的手将将要触碰到李雾山的小臂,却被瞬间躲开了。
青春期的小孩比较排斥身体接触吗?褚宜不解,解释道:“我就是想帮你拉伸一下,一会儿麻了难受。”
李雾山轻轻点了下头,说:“不用,我没事。”他的左手搭在发麻的右手手腕处,眉毛微微发皱。
褚宜抬头看他的脸,随后视线转移到胳膊,眼尖地发现一条尖锐的红色伤口从他右手腕口延伸出来,她下意识想伸手去碰,反应过来后制止了自己的动作,转而问道:“你手腕怎么了。”
李雾山低头看自己的手,拽了拽袖口,遮住那片痕迹,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
褚宜觉得不对劲,她注意到这红痕的边缘微微发紫,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你手上有伤口。”她执着地问,不肯被糊弄过去。
“没事,小伤而已,”李雾山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搬东西划到了。”
褚宜想起来鲁蔓说的遇到李雾山是在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她试探地问:“在便利店打工划伤的吗?”
“嗯。”李雾山承认道。
“晚上工作到多久啊?”
“下晚自习就去,到第二天六点,每周三天。”李雾山低声回答。
高二下自习的时间是九点半,意味着李雾山十点就开始工作了,一直工作到早上六点,七点早自习就开始了。褚宜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那你岂不是通宵不睡觉,第二天上课怎么办?”
刚问出口她就意识到,怪不得李雾山每天上午的课总是打瞌睡,早自习也时常缺课。
李雾山看着她一脸担忧,解释说:“一般晚班是两个人,交替着值班,会在员工间里睡一会儿。”
褚宜脸上的忧愁还是没有消退:“但你还在长身体啊,晚上睡不够怎么行。”
李雾山又被她逗笑了:“没事,长不高也没事。”
“长不高怎么就没事,”褚宜反驳道,突然想到李雾山这个头应该有一八五的样子,确实不需要再长高了,“那…睡不够还是会影响身体和学习状态的。”
“嗯,所以我之前会逃掉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补觉。”
褚宜想起第一次遇到李雾山的时候就目睹他翻墙的场景,嘴比脑子快地问道:“那次我看到你翻墙,就是因为逃课补觉?”
“嗯,”李雾山点头,“可惜现在不能翻了。”
“为什么不能?”褚宜好奇地问。
李雾山用一种“你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向褚宜,褚宜更疑惑了,追问道:“那堵墙被加高了吗?”
“安了监控。”李雾山答道,语带深意。
褚宜没领会他的意思,傻傻地说:“哦,是该安,肯定不止你一个人翻墙。”
李雾山被她整得没话说,将检讨书叠了叠,塞进口袋,起身说:“我走了。”
“这就走啦?”褚宜也跟着站起身,想了想还是喊住了李雾山,“上次我跟你说的…可以给你介绍兼职,不会这么辛苦,待遇也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李雾山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几张薄薄的纸,脸色又冷了下来,短短地回她“不用了”。
褚宜有些失望似的看向门口,说:“那好吧。你记得检讨不要直接交上去,自己抄一遍,可以润色一下。”
李雾山低头看着头顶还没到他下巴的褚宜,觉得她实在不像一个老师。也是,哪个老师会帮学生写检讨呢?他“嗯”了一声,转身走出教室。
将写好的检讨重新抄一遍花不了多少时间。李雾山利用接下来的晚自习时间迅速地誊写好,塞进书包里。晚自习钟声一响,他迅速地背上书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今晚是这一周内唯一一天他不用打工的日子,他要赶回家,检查李雨水这一周的作业。
都说七八岁的小孩儿狗也嫌,但是李雨水整体来说是个很省心的小学生,就是学业让人操心。
在开始逃课早退之前,李雾山曾经也是以中考名列前茅的成绩被一中免学费录加奖学金录取的。因此他始终不明白,这个同一个爹生的弟弟怎么在学习上能这么不开窍。小学生的题真的很难吗?每次翻开李雨水的作业和试卷,李雾山都想不通。看着挺机灵的孩子,怎么这么简单的题来回教几遍就是学不懂。
一想到今晚大概率又要被李雨水的作业气得七窍生烟,李雾山提前为自己叹了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刷了辆共享单车回家。一中是不让带手机的,但老田知道他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骑到家附近的巷子口,远远地就听见男人大声喊叫的声音。李雾山皱了皱眉头,往自己家的单元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