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胧冷哼一声：“你最好别被我发现说谎。”
    “……你似乎已经不在意九伊的留言是什么了？”乌克娜娜转移了话题。
    孔胧看她一眼，说：“我说过了，不管她告诉了你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她的心情，她没来得及告诉我的所有事情，我会在让她活过来之后亲自找回答案。”
    乌克娜娜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后垂下眼帘，轻声道：“可是如果……其实她自己并不想活过来呢？”
    “……乌克娜娜，你是不是安逸太久，忘了当初是怎么差点被我杀死的？”
    孔胧的嗓音冷了下来，那垂于身侧的右手微微张开了五指，原本从两人身侧呼啸而过的风像是被他突然释放的魔法捕获了似的，随着那手指收拢的动作卷上了乌克娜娜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涌上喉咙，但乌克娜娜这次没有挣扎，她知道孔胧并不会真的下死手——比起初见面的那次，这一回他所施加的力道可以算得上是轻微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孔胧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收回了魔法。
    “你倒还是真不怕死。”
    “不，我很怕死，”乌克娜娜按着心口，边缓慢地平复呼吸边道，“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知道至少在红月之前，你不会让我死。”
    “你们夸克族人的自信心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厌恶，”孔胧微微眯起眼眸，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没有乌拉拉作为媒介，我就没办法回到太阳故乡了吗？不过是再多修炼那么几十年而已。而如果你再继续说一些让我不悦的话，我不介意帮那什么所谓的时间修正者破坏这个世界，看看到底结果损失最大的是你还是我。”
    这话里的威胁十分明显，然而乌克娜娜闻言却看向他，仍然笃定地道：“你不会。”
    “……”
    乌克娜娜随即叹了口气：“孔胧，其实你不必要一直作出一副恶人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恶人。”孔胧冷冷接话。
    “如果你真的毫无善念，为什么还要特地去看洛汀重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乌克娜娜问。
    孔胧移开目光，声音冷硬地答：“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这恶心的家伙最后到底怎么死的罢了。”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除了这一点，你最大的目的，其实是想着帮我们度过红月吧？”
    虽是反问句，但乌克娜娜的语气却是确有其事一般。
    孔胧这回沉默了两秒才开口：“你是否有些自作多情了？”
    “是不是自作多情，前辈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乌克娜娜改换了对他的称呼，“否则你刚刚就没必要出现在这里，还主动提起是时候了。”
    刚刚孔胧现身得突然，乌克娜娜只觉得惊讶，现在回想起来，他最开始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摆明了就是要她问清楚具体意思的，而且还一直和自己对话直到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一旦话不投机就立马拒绝任何沟通的姿态。
    很显然，她的分析是正确的，因为孔胧在听到这一番话后，虽更加不悦地皱起了眉，却并没有反驳，而是冷冷道：“少一副自以为了解我的样子。”
    乌克娜娜摇摇头：“我的确不了解你，刚刚那些也只是出于猜测。不过，最开始说你不是恶人那句话，其实是出于九伊前辈给我的感受。”
    “……什么意思？”听她提起九伊，孔胧微抿了嘴唇。
    乌克娜娜抬起右手，看向自己的指尖。
    “还记得我说过，因为与赤月之泪共鸣过的原因，所以我和九伊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而这份联系让我在触碰水晶棺时体会到了九伊前辈的部分情感吗？”
    由于暂时不能说出同化这一件事实，于是乌克娜娜仍然用回了之前欧斯校长的那个论断来展开讲述。
    孔胧闻言不耐地接话：“说过，所以呢？”
    “在九伊心里，你一直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乌克娜娜轻声答，“哪怕你为了想要复活她，现在正在筹划着一件她并不认可、甚至觉得是天大的错误的事，她也觉得只是因为你执着错了方向，而并非出于糟糕的本性。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不管怎样她都因此不会觉得你恶心，也不会讨厌你的。”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的瞬间，孔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眼瞳微微瞪大，怔怔看向了乌克娜娜。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好似回到了千年之前，四周是大片大片的花海，眼前的乌克娜娜变成了安静躺在水晶棺里沉眠的九伊——
    “你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对不对？强行用精灵术法召唤重塑了你的一抹残魂，把你关在这里。”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万水千山，都要陪我一起去看的。在实现这个约定之前，我不许……绝对不允许你真的死去。”
    “就算你复活之后讨厌我也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孔胧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他心理阴暗、自私、为了实现认定的目标不择手段……在认识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如果你一开始就推开我，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你还是决定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自私的人是最难缠的，你知道吧？所以，我不可能会放手的，不管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我都不会放弃……直到迎来我们再次重逢的那天。”
    又一阵风从广场刮来，在将眼前幻象吹散了的同时，也让孔胧原本沉寂得如一潭死水般的内心隐隐感觉到了几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