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下颔微低,语气轻柔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槐衣,将人放下。”
洛槐衣动作一顿,面上有些慌张:“路姐姐不是妖怪,我会将人带回查探清楚的。”
“既然不是妖怪,那你一定对我接下来的做法没有异议。”
洛槐衣神色一僵。
青石没再看洛槐衣,而是将目光直直投向路思凉,凌厉的光如弯勾自眼底闪过,上前几步,语气透着夜晚的凉意:“没死就开口。”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面前人身上确实没有妖丹,也看不见妖气,但给她的感觉却十分怪异。以她敏锐的直觉来看,必定藏着不少事。
路思凉沉默了片刻,开口:“没有。”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倒地的怪物,故作害怕道:“没有,但我不清楚那怪物为什么要追我。”
她身上有没有东西一查便知,这个时候只能死犟到底。
“是吗?”青石微微俯下身子与她对视,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凛冽寒光。
她显然不信。
两人四目相对,冰冷的视线裹挟着幽冷的香带着压迫感袭来。
面前人的手探入胸口的衣领似在摸索什么,路思凉害怕的直往后面躲,腿上的疼痛令她咧着嘴满是冷汗。洛槐衣察觉到身旁人的颤动,先是微微瞪大眼睛,而后撑住了面前人胳膊,眼里满是心疼。
路姐姐平时如此得体大方的一个人,现在却如此狼狈,脸上全是强撑着的坚强。
她呼吸一滞,心脏似被堵住了一般。
她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人挡住身后,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直视高高在上的女人,语气维持平稳的开口道:“青石大人,我先将人带回去了。”
青石停下动作,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看向倔强的与她对视的女孩。
洛槐衣一直以来都是乖乖的,十分懂事,克制守礼,从来不会向她主动要求什么。这是她头一次从面前人眼里看到别的东西。
渴望,还有守护的力量。
那眼里的光亮如同不灭不移的金字塔顶尖的光,阳光烤炙,金辉永耀,风吹不打,雨浇不灭。
青石敛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复杂。
原来是这样...
你拥有的力量来自她么...
她摸着手中微凉的镇妖珠,头一次生出了极为矛盾的情绪,像是两股力量在胸口来回拉扯,又交错着挤成一团。
所以她一直不希望洛槐衣和别人走的太近。
心中的金字塔一旦被摧毁,那便是山崩海逝,被黑暗彻底吞没。
青石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是将镇妖珠掏了出来。
她拧着眉,眸里闪烁着洛槐衣看不懂的光,似追忆似沉痛,又像在思考什么,忽而启唇:“槐衣,你还小,很多想法都太片面了。你今日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如何与相信你的他们交代?”
她将镇妖珠置于手心,“今日若是她能通过镇妖珠的考验,你便可以带人离开。”
手中的玉珠圆润晶莹,通体雪白,泛着洁白无瑕的光泽。
洛槐衣皱了皱眉还想说话,手中却传来一道牵引力。
她愣愣的回头看去,只见路思凉上前一步主动站到了她身前,神态自若的开口道:“来吧。”
面前人的表情太过坦然,也一时让周围人拿不准心思。
洛槐衣看着身前的身影甜甜的笑了起来,方才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她就知道路姐姐不是妖怪。
青石眸光微闪,也一时捉不准她的心思。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举行祈雨仪式的地方靠近暝渊森林,这妖怪是她唤来的,在这行动缓慢的妖物聚集处留下一个防护薄弱的地方,好让它顺利的沿路过来。
镇妖珠亦正亦邪,随主人的心思发生转变。
附着纯净力量的镇妖珠可以分辨妖魔,只要将珠身置于皮肉之上妖怪便无所遁形,轻则皮肉溃烂重则殒命。但这种方法历代巫女都很少使用,也只会用在小妖怪身上。
因为镇妖珠的力量过于强大,通过吞噬对方的欲念和妖力储存力量,并将其情感欲望转移至主人身上,一旦主人无法承受并将其净化,便会被妖气吞噬甚至将镇妖珠完全变成邪珠。
但现在镇妖珠的主要宿主是她,她已欲念缠身,无法分辨妖魔,即便是放入皮肉之中也早已失去了效用。
她方才是想试探路思凉,因为她确定面前的小女孩一定与妖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妖怪没听过镇妖珠的威名,一旦路思凉想要逃走或者惊慌失措,她便会令人将其捉住,顺理成章的用另一种方法试出路思凉是不是妖怪。
只是这另一种方法过于残忍,需要剜一块她胸口的肉放入阵法之中。她料想洛槐衣一定不会同意,坚持必然会生出隔阂,她现在也拿不准路思凉到底是不是妖怪,所以未曾说出口。
面前人神情坦荡一瞬不瞬的与她对视,青石神情一顿。
看来她低估这小孩了,只能日后另觅他机。
她眸光微暗,上前一步扯开路思凉的衣裳,将镇妖珠象征性的放在她锁骨处一按,有些锋利的指甲在她皮肉上划过,而后收回手,开口道:“带人走吧。”
路思凉嘴角勾起一道不明显的笑容。
她知道她赌对了。
在女人将镇妖珠拿出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上面攀绕的黑气,心惊的同时却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在镇妖珠贴上她胸膛的那一刻,那黑气不住的钻入她体内,她有些慌张的抬眸却发现女人并没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