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靠一会儿。”裴其臻声音很轻,连日来的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
裴士元让他年终总结大会前敲定明星棋手项目人选,他一边想怎样完成裴士元条件,一边要分心去梳理项目报告,这段时间,裴其臻像个陀螺辗转各处,在谢星榆这里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我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早就察觉到裴其臻状态不对,谢星榆柔下声音询问。
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
“好啊,去你家吃可以吗?”裴其臻配合着谢星榆,“看看你的厨艺有没有长进。”
“没问题。”
谢星榆一口答应,不过家里冰箱没什么菜,他要先去趟超市,裴其臻理所应当地陪他一起。
这不是裴其臻第一次去谢星榆家吃饭,确实第一次一起去逛超市,谢星榆心情好,走在前面挑选食材,裴其臻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也只是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又塞回口袋。
大抵是为了庆祝拿到名额,谢星榆买了不少食材,来嘉水一年多,他的厨艺相比之前有不少长进。
他没让裴其臻帮忙,一个人在厨房鼓捣,时不时还哼哼小曲,趁着这个空当,裴其臻才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源自于隋遇,裴其臻没有回拨,只回复了微信就再次关闭手机,向后仰躺在沙发上,他摘下眼镜,按压眉心。
谢星榆弄好一切,将饭菜端上桌,准备叫裴其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看来确实累了。
夜间天凉,谢星榆从房里拿了毯子,说来好笑,上次过年裴其臻带走的毯子,至今还没还,不知道今天这张会不会也是一去不复返。
裴其臻大概睡眠很浅,尽管谢星榆已经尽力放轻动作,但裴其臻还是在毯子盖上去的瞬间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裴其臻像是被烫到,猛地退开一点,与谢星榆拉开距离,而谢星榆见他醒了,麻利地将毯子叠好,指着桌上正散发香气的饭菜,示意裴其臻快落座。
饭桌上,谢星榆告诉裴其臻比赛的事,他说他很高兴,也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不知能不能发挥好,他告诉裴其臻,孙铭答应他,如果成绩理想,他就可以不再做替补。
讲话时的谢星榆眼睛明亮,神采奕奕,裴其臻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也许没错,只要能隐瞒下来,他也既能抓稳项目,也不会失去一个朋友。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你说他们为什么选我,我以为会选陈佑的,毕竟他比我有经验。”谢星榆虽然兴奋,但疑惑依旧存在,他看向裴其臻,企图从他那里找到答案,“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希望是有还是没有呢?”裴其臻将问题抛回去。
“当然是没有,原因你知道的。”他想起那天电话里裴其臻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他,“棋队里关于你我的传言太多了,如果这事真和你有关,我都不敢想会被编排成什么样,这些话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关于他和裴其臻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在棋队甚嚣尘上,谢星榆不止一次听到旁人私下议论,编排裴其臻的话语更是难以入耳,他不想让裴其臻掺和他的职业,一方面是自己的自尊问题,另一方面是怕流言愈演愈烈,传到外面,万一影响到他工作就不好了。
“所以,这个名额和你有关吗?”谢星榆放下筷子,表情严肃,等待裴其臻的回答,“那天说的全国冠军,是在试探我吗?”
他在桌下的手攥着衣角,竟然有些紧张,害怕裴其臻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没有。”裴其臻说完,低头吃饭。
听到回答的谢星榆松了口气,又恢复之前的笑容,继续吃饭。*
比赛进入准备阶段,谢星榆与梁宇接触增多,两人切磋过几局,有胜有负。
梁宇对谢星榆也逐渐改观,他听到过那些流言,对谢星榆或多或少有刻板印象,但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进步神速,有时候梁宇在想,如果入队的棋局放到现在,谢星榆或许能把他们三人都打败。
奇巧杯开始前,谢星榆再一次去到养心棋室外,天还下着雨,他撑着伞,隔着雨幕看墙上的死活棋,好像定段赛结束的那晚一样。
奇巧杯今年比赛地点设在嘉水市,谢星榆和梁宇一起到场馆,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次比赛的赞助商,走进场馆,不出所料的是裴其臻也在,只不过他在跟比赛负责人说话,没有注意到谢星榆。
奇巧杯是青年围棋选手的比赛,有严格的年龄限制,一共比三天,分六组打车轮战,最后每组胜出的人会继续相互对局,直到角逐出前三名,这种对局的安排可以用高强度来形容,既考验选手的心理素质,也考验身体素质。
他和梁宇没有分在同一组,虽然他俩都代表行舟,但说不准会有对上的机会。
参加全国比赛的棋手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谢星榆抽签排名靠后,看着前面的棋手留下,离开,再留下,再离开,等轮到他时,对面的选手已经赢下四局。
谢星榆深吸口气,坐到位置上,对方很年轻,看起来比谢星榆还要小几岁,但看起来比他更冷静,按照规定,擂主执黑,两人相互鞠躬,打过招呼后再次坐下,比赛开始。
遗憾的是,梁宇在最后一局守擂失败,没能出线,自然无缘前三名的争夺,彼时,谢星榆的比赛还未结束,这是他的第七局,是对手的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