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夕木木地看吴光挣扎,没错,他一直没法下手,因为吴光不是陌生人,而是朝夕相处过的人,笑过,骂过,亲切地称呼自己的名字,给过自己难以言说的关怀与温情。
季容夕千言万语,木木地问:“安其洛在哪里?”
“五色楼……”
“你最好天天祈祷陆洲早点醒来!”季容夕掉头离开。
“你别去……”吴光急忙呼喊,但身影已远,他低低一笑,“为什么不干脆现在就打死我?”
所谓过去,皆是牢笼。想回到当年的,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吴光膝上的血流淌,杂糅着夕阳的黑与红,他忽然觉得不疼了,而且莫名愉悦。终于有一颗来自过去的子弹,嵌入骨魂深处,让那些羁绊变得更深更重更血肉模糊。
五色楼。
掏空五色山,而筑一楼,如挖空心思而藏一人。
五色山顶,一片狼藉。
一个人坐在残破的赏花平台上,拿一根雪茄,轻轻呼出烟:“来了?”
季容夕冷漠:“谁是害陆洲的罪魁祸首?”
每一次噩梦惊醒,季容夕都恨子弹没有打在自己的身上。医院的空气让他窒息、让他绝望、让他发疯。陆洲的父母也不让他接近陆洲,怕躁动的他会发狂。
所幸医生说陆洲没有生命威胁,迟早会醒来,只是这“迟早”让人煎熬。
所以一接到信息「想知道谁害的陆洲吗,来五色楼。」
季容夕就奔过来。
安其洛:“你先告诉我心经指环的秘密,我就告诉你谁想害陆洲。”
季容夕:“呵!”
安其洛:“让我知道,我是怎么错过自己最爱的人。”
傍晚,夕色绝佳。
半边橘红,半边血红,大群的鸟儿低低掠过山尖。
这几年没人打理,石阶铺满绿色青苔。不久,人声喧起,在保镖的开道下,一个大佬沿阶而上,环视一圈,对手下感慨:“四年?还是五年?周围的景色半点儿没变啊!”
手下恭敬地说:“boss,五年了。”
十几分钟后,又有一人在保镖的簇拥下,登上山顶,西装配雪茄。
大boss笑颜逐开迎过去:“安其洛,你的失忆怎么恢复的?”
安其洛指一指脑袋:“让人敲到了脑壳。”
两人寒暄开来,聊的自然是久违的军|火生意。
安其洛冷哼:“16岁以前我对家族生意毫无兴趣。是人铸造了际遇,还是际遇改变了人?”
大boss饶有兴致:“什么改变了你?”
是蓝一然。蓝一然最厌恶战争,安其洛偏要把军|火|卖到全世界;蓝一然想要分手,安其洛偏要将他绑缚。
“那时候我不会中国话,他的d国话也很蹩脚。他总喜欢叫我小坏蛋,后来我才知道他以为小坏蛋是小弟弟的意思。”安其洛低头,一嘴的糖玻璃渣。
“安其洛,失忆让你变得更喜欢回忆了。”
“谁说不是呢。”
嗡——一架直升飞机飞来,保镖先跳下,最后下来的是一个老人。他六七十多岁,精神矍铄,一双浅色眸子微挑,盛满了岁月的世故与狡猾。安其洛和大boss的保镖们纷纷让出一条道,点头致敬,让石路如同红地毯上一样光荣。
大boss伸出一只手扶住他:“老爷子看着点脚下!”
老爷子大笑:“二十年了,老了老了。”
大boss:“这叫老?您这是老当益壮,比四五十岁的人都结实。”
老爷子摇头:“岁月不饶人,人是物非啊。”
五色楼虽毁,楼外的赏花台、桌、椅仍是旧日模样。三人依桌而坐,对饮一杯,寒暄几句,切入正题。
安其洛率先发难:“老爷子,你想除掉陆洲,也不能拿我当刀使!”
老爷子狡猾:“我以为你找的是缪夕。”
安其洛摆手:“他也不是缪夕,他叫季容夕。”
老爷子很笃定:“错不了,他就是缪夕。”
大boss当个和事佬和稀泥:“别管他是不是,说来说去,老爷子是为了安其洛你好,给你一个念想,要不你还失忆着。”这一茬就此揭过了,安其洛抽出雪茄。
老爷子也没废话:“东西带来了吗?”
安其洛:“那当然了。”
大boss好奇了:“你俩打什么哑语呢?”
安其洛笑:“当然是好东西,二十多年前的五色楼夜夜笙歌,老爷子的风流不是你跟我比得了的。”他打开一个盒子,是9个老旧的针孔摄像头、9个小芯片。
当年,安其洛把五色楼修成地下宫殿,地上3层地下7层,囚禁蓝一然长达两三年。安其洛生性奢华,少不了在这里宴请宾朋。
老爷子正是其中之一。
当时,各个军区的军|火统一分配,老爷子想提高自家军区的地位,倒腾点武器,却无从下手。
正巧安其洛来了,两人一拍即合。
老爷子是正规军区的人,这种私下合作,国家是不允许的。想必盒子里的东西,就是当年那些见不得光的会谈证明了。
老爷子脸色平常:“太客气了,难为你保管了这么久。”
安其洛摇头:“我从坍塌的柱子下找到的。”
老爷子伸手要拿,被压住了。
安其洛:“你怎么不问问拍的是什么?里面都有谁?”
老爷子很不悦:“安其洛,你这意思我还要公开处自己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