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陈嬷嬷正带着人为临窗的长榻上重铺了软席,设了玉枕,置了凉丝被。色色都备好后,陈嬷嬷笑道:“郡主看看,如此郡马该是能够安歇的。”
说着,陈嬷嬷往内中拔步床看了一眼,她得的指示是努力让郡马安置在郡主床上.....陈嬷嬷知道宫内太后娘娘着急,但也只能让李公公回话:知道娘娘着急,可先别急,有些事是欲速则不达,不如静待水到渠成。
梳妆台前,月下听到陈嬷嬷的话,起身过来一一看过,觉得嬷嬷准备的果然没有不妥当的。
陈嬷嬷笑眯眯看着自家郡主轻容纱下透出的雪白肌肤,再看郡主抬起的精致小脸,突然觉得任重,但未必就道远。她还没来得及多琢磨,就见小洛子到了郡主面前,抖开了一件碧色大袖轻罗长衫。
月下张开手臂穿上,一条软罗带拦腰一系,便只见纤腰袅袅。长衫到月下小腿处,只露出内中一小截大红纱裤。
陈嬷嬷心里叹了一声,郡主到底还是没真把郡马当夫婿,面上却笑道:“如今天儿越发热了,郡主又是怕热的,倒是把长衫子寻了出来。”
“嬷嬷忘了?这是软雾罗,最是轻薄透气的。”小洛子解释道。
陈嬷嬷横了小洛子一眼:“就你懂的多。”
小洛子:他今儿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儿啊,怎么陈嬷嬷突然对他有意见了.....
月下这边还展开胳膊转了个圈给陈嬷嬷,软声道:“嬷嬷看,这样可得体?”
陈嬷嬷心里叹了声,遮得挺严实,笑道:“太得体了。”夫妻之间,倒也不用这么得体。
月下亲自把陈嬷嬷送出门,对着院中如水月光,轻轻摇着手中团扇。看着小洛子往西边院子去询问宋大人何时安歇,心道如此她也可以看着宋大人,免他过于操劳,倒是一举两得。
夜色中,有小丫头们银铃般的笑声,偶尔风过,梧桐叶就发出簌簌响声,投下的树影轻晃。
西边院中,宋晋也已沐浴换了夏日家常的玉色软袍,半干的头发已用玉簪束起。听到动静,他于廊下转身看过来。
长身玉立,剑眉入鬓,凤眼生辉,真真面如冠玉。
谪仙人一样。
小洛子跟着郡主也算见惯了容貌出众的人物,此时也不由生出一种似除了太子之尊,其他人竟都难以匹敌分毫的感觉。
他忙又上前两步,行礼回话。
宋晋听完小洛子的话,嘱了时安两句,就随小洛子往东边院子过去了。
后头时安和星远站在书房廊下目送,半晌才道:
“一个月前,真不敢想啊。”
“那谁敢!”
星远压低的声音,“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大人地位稳了?”
“.....什么地位?”
“就是.....郡主总不能宠幸了大人再把人休了吧.....不能吧?”
“宠?.....宠你个头!”
*
真等到宋大人要进来,已经做好准备的月下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进了帐子,爬上自己的拔步床,探身拉着璎珞的手道:“就说我车马劳顿,实在困乏,先睡下了!”
璎珞很懂的移开了灯烛。
月下听着宋大人进了正房,门口璎珞小声回话。
过了一会儿,珍珠帘轻轻一响动,宋大人到了长榻边。
月下竖着耳朵听着,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此时该是睡熟了,还是隔着纱帘打个招呼。她心中两个小人正在各自拿主意,就见帘外灯火一熄,满室一暗。
两个小人一愣,月下悄咪咪揭开一角纱帘望出去。
月光如水,透过梳妆台雕花窗格,穿过纱窗洒入室内。照出了拔步床前放下的翠色青纱帐。帐子外看不分明,月下握着胸口,也不敢看得太用力,唯恐给宋大人发现了自己此时偷窥的不雅。
房中角落的冰盆幽幽散发着凉气。
月下悄悄躺下。躺了又躺,睡不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翻了过来。
她睁着大眼睛瞧着外头隐约的轻纱帐,想到帐外不远处宋晋宋大人居然就睡在她的房间中,月下激动得根本睡不着。她甚至有种想从床上爬起来,穿过重重纱帐,去偷偷观看一下夜间躺在床上的宋大人.....
宋大人睡觉,也跟普通人一样吗.....
想归想,激动归激动,月下的理智到底还在。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但似乎控制不住自己此时兴奋的思维。
月下胡思乱想到,前生最后要是真的接受了俺达贡的和亲要求。那两位外族公主,一个嫁入皇宫,另一个点名要嫁给宋大人。这样的夜晚,那位公主要是从床底下拿出一把斧头.....
.....她大周不是直接完了......
天马行空到月下后怕地再次翻了个身,抱紧了一旁被她踢开的凉被。
“郡主?”
月下后背一僵,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试探道:“宋大人,还没睡吗?”
黑暗中宋晋的声音淡淡的,也是好听的。“可是臣扰到了郡主?”
月下赶紧道:“没有。”
宋晋又轻声问:“可需要臣为郡主点起一盏灯,放在珍珠帘外的圆桌上?”
以前是这样的,但为了不扰到宋大人休息,月下特意叮嘱不必留灯。这时听到宋晋的话,月下才发现自己胡思乱想这么多,可是一点都没有因为黑夜而觉得害怕。原来睡在帐外的宋大人,比以前睡在一旁碧纱橱里的谁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