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已经弓起,发疯似的挣着身上的金丝网,而她要害皆被天工锁锁住无法化藤,此刻脸手皆是一副狰狞扭曲的骇人模样。
苏黛不顾脚上伤痛,用尽全力朝苏纤扑去,“姐姐!”
没等她冲过去,一根黑色藤条倏然从暗处勾来,将苏纤一卷,连带着她背后绑着的那块石板,一起疾风似的拖往冥暗的废墟深处。
凌随波的金蛇猛然蹿去,然而晚了一步,远处一道俊丽身形闪过,一声长啸后,石板碎为齑粉,那人袍袖轻扬,已将苏纤搂在怀中,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回音不于耳,苏黛尚还处在震荡之中,眼前又出现了极为奇诡的景象,她心中一凛,未及反应,已被凌随波一臂揽进怀里护住。
而正欲找路下来的赵三和李长安等人,此时亦是瞠目结舌地愣在了原地。
废墟的四面八方冒出了数不清的根须,这些暗紫色的根须挟带着沙土,密密麻麻从地上、洞壁上破土而出,摧枯拉朽地冲开残垣断壁,蛇一样扭动着疯狂生长,很快满是疮痍的废墟都被这些蓬勃葳蕤的植物所覆盖,偌大的一个洞窟顷刻间成了这种藤植猖獗狂欢的场所。
奇怪的是这些藤树并不攻击人,它们灵巧而准确无误地绕过如临大敌的人们,像是被一股力量驱使着,往废墟深处苏纤消失的方向奔涌汇集,而在生长的过程中,它们又很快枯萎,葱郁繁茂的紫色枝叶昙花一现后,迅速凋零干煸。
最后除了被掀得七零八落的石壁断垣和四处遍布的焦黑枯藤,整个废墟内又恢复了平静,而安然无恙的人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凌随波沉默着放开苏黛,环视着枯藤纠结的巨大洞窟。
废墟的地上和壁上,冒出藤须的地方被钻出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孔洞,赵三和李长安等人所在的那处断层上,出现了一个最大的深洞,直径约有一人多高,赵三提着风灯,正往洞里张望。
“去看看吧。”苏黛道。凌随波点头,看了看地形,绕过一堆乱石,就地取材抓住一根枯萎的藤条,身形一纵上了那处断崖,垂下藤条将苏黛拉上去。
冲车里的人已经都下来了,这会儿全数聚集在车外一处空地上,幸好苏黛这辆冲车有许多减震的设置,车里的几个小孩并青芜、玉芙蓉等人并未受到太大的震荡和冲击,玉芙蓉替青芜诊过脉后,让她斜靠在车壁上,叮嘱她好生歇息。
赵三和李长安已经领着一队人钻进了那个深洞,风灯的光芒摇晃着越来越远,苏黛本想跟进去,玉芙蓉不由分说将她拉来坐下,撩起她的裤管替她包扎伤处。
阿纹从车里搬来水囊分发给大家,自己从玉芙蓉的药箱里翻了一瓶伤药,走到凌随波身边,讨好地问:“凌少君,我刚看见苏姐姐替你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抹药?”
凌随波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待阿纹抹完了药,苏黛走到凌随波身边,低声道,“这些地方,我可以因地制宜设下一些机关,有备无患,你觉得呢?”
凌随波颔首,“行。”
苏黛想了想,摸出几个精巧的天工锁,塞到他手心里。
他拿在手中试了试,“这玩意儿怎么扣?”
苏黛问道:“我看你闲时在玩阿纹给你的九子联方,你会用其中七根木条拼成七星锁吗?”
凌随波愣了愣,很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会拼七星锁,就能扣上这个,不过要看准时机,手法也要快,”她并没有什么轻视或是嘲笑的神态,很认真地说:“我教你。”
半个多时辰后赵三等人回转,李长安擦着汗道:“这树洞四通八达,我们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不敢往里深入,幸好我们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在一个大洞里找到他们。”
他身后的同伴架着三个枯瘦如柴的人,正是一两天前被幽人掳去的伙伴,他们头顶上的发丝全成了枯黄的干草,脸颊凹陷,皮肤打着褶薄薄贴在骨头上,完全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凌随波收起天工锁,问道,“外围这些幽煌树,大概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去烧毁了吧?”
“是,”李长安回答,“几处大的树洞里头全是枯萎的滕树,我们还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小心地将背上缚着的东西解下来,轻放在地上给大家看,“大株的枯树下都有很多尸骨,我记得玉姑娘说你师兄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你看看是不是他。”
玉芙蓉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是哭是笑,盯着那具骸骨看了良久,撇撇嘴道:“没错,就是这个冤家,好了,既找到了,也不枉我来这一趟。”
她走过来,将那具骸骨分散,把一节节骨头收进背囊中扎紧,打开车门放进去,挽了挽袖子,去看那几个被幽煌树吸食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同伴。
令人窒息的静默中,青芜有些紧张地抚着小腹,问李长安:“你们有看到其他幽人吗?”
“一个也没有。”李长安摇头,接着摸了摸后颈,“为什么刚才这些幽煌树都不攻击我们?”
凌随波唇紧抿着,眉峰深绞,沉声说:“因为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幽煌树的养料了——”
第十章
“你说得不错,”冥暗幽邃的废墟深处,一道清越柔亮的声音传来,明明那嗓音极为动听,传入众人耳朵里时,却如寒冰入体般让人不寒而栗,“你们都是我的,区区低等魔植,又怎敢跟我抢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