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道:“昨晚我们躲在水道之内时,听见他们在池中讨论,池水最近受了污染,令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点状况,功力退步,他们觉得,应该是黑石峰山脊上那最近养成的噬魂花造成的。”
“噬魂花?”薛铮吃了一惊,“是师父……”
年行舟正待继续往下说,前方站在山坡上的大祭司仰天长笑。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胡言乱语?”他阴阳怪气道:“渠山氏的族民凭什么相信你们?我们带领他们远道而来,在此安居乐业,是我们,给了他们——”
“安居乐业?”尹玉打断他,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居乐业?看看你们的族民现在生活成什么模样?”
她的目光转向人群,“你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常常外出执行任务,你们见过了外面的世界,难道不知道真正的安居乐业是什么样的么?”
这话说中了大部分族民心里的疑惑之处,他们抬起头来,混沌而困惑的目光落在尹玉身上。
“知道你们的族民为什么越来越少吗?”尹玉高声道:“那是因为你们全族的人都是近亲,而近亲是不能繁衍后代的,保持血统不过是祭司们的谎言,因为他们要从你们中挑选出血脉最精纯的人供养他们,所以不惜牺牲你们全族的未来,牢牢控制你们不与外界接触,享受你们的敬仰却置你们于水深火热中而不顾。”
所有渠山氏族民木若呆鸡地听着,今日的所有颠覆了他们一贯的认知,天翻地覆大概也不过如此。
两名祭司眦裂发指,怒不可遏,相互对视一眼,暗暗运动内劲。如今这番情势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只有尽快把面前这些闯入者全数杀掉,多年的心血,或许才能保留一二。
“你们的族长,早已成为他们的傀儡,当他成为碍事的畔脚石之时,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尹玉将手中那老人的尸体往前一抛,对着那十几名影护道:“你们仔细看看,你们的族长,不是我杀的,是你们的大祭司杀的!”
影护们长期护卫在大祭司身边,对他的手法自是熟稔无比,查看过族长的尸体后,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连族长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掉,何况是你们?”尹玉已说得口干舌燥,“你们醒醒吧!”
片刻之后,一直静默无声的人群躁动起来。
有人大放悲声,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面色木然,仍是不为所动,开始有人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黑石峰底的入口走去,其中还有几名影护。
混乱之中,大祭司威严的声音沉沉而起,响彻山谷。
“所有渠山氏的族民和影护听着,如果你们还认自己是渠山氏人,还想追随神域的先祖,那便随我一道,诛灭这些居心叵测的外来者,否则你们背叛了你们的先祖,便会落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尽业火焚烧之苦!”
此言一出,留在石门外的族民和影护们大喝一声,持剑便往战堂弟子扑来。
尹玉看了看落石上的薛铮与年行舟,沉声道:“话已至此,我们已尽力,如今唯有一战!”
两人神色肃穆,略一点头,尹玉飞身杀入战团。
“所有战堂弟子听令!迎敌痛击,至死方休!”
“是!”十几名战堂弟子齐声呼应,手中长剑横扫如电,气势如虹迎向悍然杀来的敌人。
一时间天昏地暗,砂石飞扬,无数剑光暴起又绞缠到一处,波起澜涌间,黑石峰摇摇欲坠,竟是经过多次震荡,已然快要全数崩塌。
“你快去把里面的人带出来,”年行舟转头对薛铮道,“还有你师父在半山腰尸架上的遗骸,快去拿过来,这里交给我们。”
“好!”薛铮也未迟疑,立刻跃下落石。
不远处的大祭司一眼瞧见,身形一展,几个急纵间,已飞身赶来堵住薛铮去路。
“今日便先杀了你这个叛逃者!”他目光中含着疯狂之色,黑色祭袍已脱去,露出一身灰色短衫,手中持一把沉厚长剑,三尺青锋清亮如镜,映出他扭曲狰狞的面容。
一把软剑横过来,年行舟上前两步,在薛铮身畔低声道:“我来对付他,你快去。”
薛铮略一迟疑,已被她使劲一推,他也知事态紧急,当下不再犹豫,迅速转身往峰底而去。
大祭司狞笑一声,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凭你?自不量力!”
年行舟面容平静,将凌乱的头发略微拢了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知道你有内伤,此时挑战你未免胜之不武,不过对付你这种人,用不着什么公平。”
她语声寒凛,手中软剑缓缓一划,一泓银光倾泻如水,熠熠生波。
“我今日,便要为所有你下令杀害的人,为我爹娘,为渔村中的所有村民——讨回公道!”
大祭司怒极反笑,“好!有本事便来!我即便有内伤,要杀你,也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那你可以试试。”年行舟一笑,不再多言,倏然发招,长剑挽出一个剑花,皎皎银光中蕴含无数凶厉杀机,望舒剑气如漫天箭雨疾射而去。
“来得好!”大祭司仰天狂笑,曲指在青锋剑上轻轻一弹,一道青色剑气轰然爆开,威势猛绝,将银箭全数震开。
年行舟咬唇,一个旋身再是一剑而来,千钧之力横扫而出,竟是一招沧海横流。
趁对手横剑格挡之际,她猛然攻出数招,招招辛辣刁钻,诡谲万端,乃是她长期修习的宴山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