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他终于有个正经名头了。
惊的是,他要怎么让木行从无到有啊?
选铺面的时候,张桑良就想过这个问题,青云县山林遍布,木匠也多,确实适合开木行,可这木行,到底要怎么办?
普通百姓多多少少都会点木工活,除非是特别些的物件,才会找木匠打造。即便如此,也会尽可能少花铜板,比如说自备木料。
如此,城里多出的这处木行,如何才能赚钱?
难道也像米行、炭行一样,薄利多销?
可铺面、木匠,伙计等方方面面都是不小的开支,伐木、刨制、组装、打磨……各道耗时耗力的工序下来,才能做出成品。
继续薄利多销的策略,简直和打水漂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你不愿意?那也……”
好不容易从杂役升任掌柜,张桑良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忙不迭应了下来。再大的难关,也有东家作为后盾,怕什么?“谁说我不愿意,主子我愿意,就是怕办砸了。”
“没事,办砸了就从你月钱里抵扣。”
戚渺这一句话一出,张桑良沾沾自喜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的月钱已经少得可怜了,现在还有扣钱警告?
最毒妇人心啊,古人诚不欺我!
“好、好的。”欲哭无泪。
来到百家木行,张桑良看李木匠的眼神,少了鄙夷不屑,多了殷切热情。
就像酒楼不能没有掌厨,木行也不能没有大师傅。
他成了掌柜,怎么也得给李木匠三分薄面。
“李师傅,东家说了,你是大师傅,木行要什么人手你做主就行。”
同杂役一道,亲自动手收拾各处的李木匠闻言一喜,不停说着感谢话。
张桑良摆手表示日后一道共事,无需这般见外。
在李木匠反应过来追问时,他又作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区区掌柜罢了的神情。
听着李木匠这位大师傅,以及杂役、伙计等的恭维,张桑良暂时忘却烦恼,只觉神清气爽飘飘欲仙了。
木行交给张桑良负责之后,戚渺确实没再过多关注,而是直奔米行,见了杨父,也就是杨淑君的亲爹,曾经杨家粮铺的东家。
先是了解了米行的近况,翻了翻账本,随即状似无意询问,可有合适人选接替他的的掌柜之位。
杨父身形宽大,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边边角角都能挨着,对着戚渺笑得像尊弥勒佛。
但在听清楚对方问的问题后,他怔住了,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念头,莫名定在了先前与枕边人提过一嘴的话上。
他很确信,对方不可能外传。
那东家又是如何察觉出来的?莫非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他有些慌乱,但还是镇定下来。“有倒是有,只是东家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当?”所以,要换掉他?
“当然不是,杨掌柜你做得很好,米行有了你坐镇,才能以最短的时间在城中脱颖而出,这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今儿才会有此一问。”
戚渺的解释,并没有消减杨父的忐忑,反倒更让他困惑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将心比心,若我来日失了百家产业,无论身处什么境地,想来都会渴望东山再起。何况杨家粮铺是几代人的心血,杨员外你怕是更希望能够将它延续下去吧?”
称呼的变化,意味着态度的转变,此前还拿不准戚渺是何用意的杨父,这会算是明白了。
还真被她看穿了。自己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连点小心思都藏不住了。
除此之外,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让杨父也选择实话实话。
反正,也瞒不住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没错,做梦都想。”
“既如此,我愿助杨员外一臂之力。”
杨父瞪大了眼睛,这又是什么意思?
戚渺微微一笑,坦言自己的合作规划。
简单来讲,她出钱,杨父出力,让杨家粮铺重新出现在青云县。
除却要享分红之外,她不会干涉杨家粮铺任何事宜,更会在杨家粮铺想往青云县之外的郡县发展时,提供助益,当然,分红得随之增长。
但有一点,此合作仅可被杨家粮铺的东家知晓,不能外泄。
杨父的心境,犹如一会舒展一会紧皱的眉头般起伏不定。
每个字他都懂,每句话他都理解,可就是想不通,戚渺图什么?
百家米行的生意有多好,他作为掌柜再清楚不过。
他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再将杨家粮铺开起来,可从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出钱方拿分红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让第三人知晓于他更是利大于害,他没有理由拒绝。
经营了大半辈子生意,这或许是他做过最划算的一次买卖。
半月后。
百家米行对面,多了个杨家粮铺。
相较风头正盛的前者,后者更让青云县百姓怀念,所以,一开张就迎来了不少客人。
大部分是冲着招牌来的,迫切想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个杨家粮铺?冬日里仍平价兜售口粮,宁可少赚,也不会像万记米行一样坐地起价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