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讲起正事,后者的视线才从话本子上挪开,顺手投喂脚边的小家伙。
两人一犬,分外和谐。
张桑良出现时,就没有这般待遇了。
明明才丁点大的小家伙,看家护院的气势十足。
跳起来才够得着膝头,就敢与张桑良对峙,像是要将他这个‘外人’轰出去。
“六月,你又不记得我了?”明明天天打照面,怎么扭头出去一趟,就翻脸不认人?太过分了吧?每次自己出现,都吠个不停。
他还得和颜悦色,好声好气,真真应了那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张桑良暗暗叫苦,他这过得叫什么日子啊?
王荷香与他的念头截然相反,自打下定决心走出内宅,天地宽阔,就好像重活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生根发芽......
身为食肆的管事,王荷香忙于制出戚渺口中的腊肠、腊肉、肉肠、肉干等,成天早出晚归,都没有时间考虑旁的,更没有精力照顾张桑良的心思。
张桑良: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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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聚宝楼,因着出了事,一直没人敢接手,当百家米行的招牌挂上,直接被当成冤大头。
要知道,万记米行就在对面,外乡人真真是要钱不要命了,竟敢与之打擂台。
这同样是万员外的想法,他只当来了只肥羊,想着动手宰。
没想到,这该死的百家钱庄,完全不给人准备机会,短短半月抢走万记大半生意。
万员外气得心梗,用上了当初对付杨家粮铺的那一招。
强行收购青云县一应余粮,纵使旁的铺子有再多能耐,无粮可用也是一场空。
可是,青云县已经不再是山匪遍布的地界了,百家米行的粮食,也不只靠青云县本地。
法子虽好,却不奏效。
万员外当即向贤婿姚主簿询问破局之策。姻亲一荣俱荣,先前闹了不愉快,不影响现在同仇敌忾。
“百家米行?百家钱庄?是同一人名下产业?”
“是。此前的镖局、城外的布坊、西街的炭行,东家都是同一人。”万员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心里别提多酸了。
他在青云县汲汲营营数十年,名下也只有米行、酒楼,戚氏倒好,一冒头就整出这么多名堂,什么都要掺和一脚,也不怕撑死!
见老泰山吹胡子瞪眼,姚主簿的贪念也被调动起来。
但,胆敢开钱庄的人,不可能没有依仗。
在百家钱庄放出会有存息的消息后,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心动了。
但被坑骗过一回,再是小心都不为过,遂差人仔细打听,虽说没了解全,但也知悉了七八成。
百家钱庄在寻平县也有一处,确切地说是百家产业,其东家是一名女子,约莫是背靠寻平县县令,竟笼络了当地一众商贾,成立了个劳什子商帮。
要不是心腹亲口叙述,姚主簿只会当成十足的笑料。
区区一名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等本事,还能让唯利是图的商贾,都听她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尤其是听闻百家钱庄的东家,已经来到青云县,早在城中买了宅子,似要长住。
怪事年年有,没法不信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一大笔银子,存在百家钱庄。
隔三差五就要路过一趟,就怕再出现聚宝楼那样的情况。
想到聚宝楼,姚主簿就恨得牙根痒痒,有生之年,他一定要将那男人给逮了......
“贤婿可有什么法子,能治一治百家产业?老夫也不是只为了自己,而是怕容它如此下去,整个青云县的银子都要被外人得了去。”是的,外乡人等于外人。
别处不敢说,青云县甚少有行商,这一来就抢了各家铺子的生意,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万记,本该一家独大,偌大个县,只它一处有粮食兜售,想卖什么价卖什么价,想卖多少卖多少。
秋收一过,冬日里买口粮的客人只多不少。
现在倒好,百家米行就差把‘不为挣钱只为扬名’八个字当成招牌高高挂起了。
他们万记还怎么坐地起价?
成百上千两的损失,找谁赔去?
最可恶的是,被他算计没的杨家粮铺,其东家杨员外,竟成了百家米行的掌柜,还真是能屈能伸呢!
听说他长女,还是城外百家布坊的掌柜,好,好得很!
百家产业,摆明了就是和他作对,万员外越想越觉得没法忍。
再瞧姚主簿面色,像是要息事宁人,他不由急切了几分。
“泰
山莫急,百家产业再怎么样,料它在青云县也翻不出什么浪,左不过是多等下时日,再将其收入囊中罢了。”
姚主簿比他胃口更大。
万员外闻言一喜。“贤婿有何高见?”
姚主簿笑而不语。
高见?那当然是,以权谋利了。
做再大再多的买卖,商贾不也是贱民?
而他,是官!
自古,民不与官斗,没听说过?
对上同样是商户出身的岳父,姚主簿自然不好言明。
万员外很快反应过来,眼角褶子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