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很大,但也很小,有些话再是小心谨慎,也传到了杨磊耳中。
很巧,还是被他亲耳听见,其中一人,正是前一刻笑着欢送他的。
杨磊折返,是因为想要将一物件送予对方,没成想见识了何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顿住的脚步,继续往前行进,方才还聊得起劲的几名学子,像被掐住了喉咙般。
嚼舌根非君子所为,何况是诋毁同窗,更难堪的是被当事人抓包,若杨磊告到夫子、山长那去,他们怕是没法在书院待下去了。
想到这,一个个顶着臊得通红的脸,对着杨磊拱手作揖。
杨磊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指出他们言语的错处。“……若日后有旁人提及,还望更正一二。”
“自、自然。”冷静到可怕。
“多谢。”
“不、不必。”知礼到骇人。
目送杨磊走远,几人才敢大喘气,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被指着鼻子骂一通,也好过这般,总觉得哪里不对。
独处时的杨磊,看着书卷出神。
他不生气吗?当然是生气的。
可要当众撕破脸吗?没好处。
悠悠众口,堵不如疏。
姐姐说过,人心是最容易摇摆的东西,合该好好利用。
厌恶自己的王虎、利益相关的杨钰是,这些人也会是。
想到这,杨磊勾唇。
第40章 樵夫炭翁苦
寻平县。
“小姐真这么说?”刚回来凳子还没坐热乎的张桑良, 就得了个新差事——直接去衙
门赎人,最好以青云县人氏的身份。
张翠芝重重点头嗯了一声。“爹,未免夜长梦多, 您尽快去,之后有我在城外接应。”后续要做什么, 她没法同张桑良细说。
因为,她爹嘴没个把门, 万一把事情捅出去了, 她都没地哭去。
第一次独自干正事,张翠芝想要做得漂漂亮亮,尽管并不明白戚渺的用意。
但她知道一点, 听话照做准没错。
“行, 包在我身上。”不就是隐瞒身份赎几个人嘛,这有何难?他在青云县那些日子,可不是白待的。
“好。”张翠芝稍稍安心了。
张桑良时常在外, 甚少人注意他, 便是被看见长相, 一时半会也没人会将他与戚渺联系到一起, 这可比自己直接出面好太多了。
接下来的计划, 就看她的了。
之后, 城外。
张桑良在路口望风, 不远处是他驾出来的马车,此刻跪着七个人, 分别是可扮孩童的吴会、充当车夫随从的吴永, 会算命的贾半瞎、两对差辈的夫妻。
骗子团伙成功从衙门大牢出来, 在里头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先前也不是没有被抓现形,可都没有闹到衙门去, 经过这次,一个个都长教训了。
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可得先溜为上,同伴栽了就栽了,万万不能将自己也搭进去了,不然就太被动了。
他们此等心境,张桑良不清楚,张翠芝也猜不透。
不过此时此刻,感激是真的,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先磕三个响头以示诚意,随即齐刷刷道:“恩人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
车厢中的张翠芝,两手交握扣紧,强自镇定开口。“举手之劳。”
没想到救命恩人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几人对视一眼,都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年长的贾半瞎率先反应过来,继续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还望给个机会我们报答一二。”卖命是不可能卖命的,像他们这种人,自由自在惯了,绝不甘愿为了区区百两银子,给人当牛做马。
“确实有一事,需要劳烦诸位......”
张翠芝要他们做的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但对贾半瞎这个骗子团伙而言,和老本行差不多。
是以,众人当即应承下来。
一炷香时间不到,花了几百两银子捞出来的人,就拍了拍膝头的尘土离开了,张桑良都傻眼了,做善事呢这是?
那还不如将银子换成铜板,当街撒好了,怎得偏要用在这群差点害了百家产业的骗子们身上?
他快步靠近,想要问个究竟,马被惊了一瞬,差点暴走,好在先前为了稳妥起见,拴住了。
估摸七人走远了,车厢里的张翠芝听到动静,掀开帘子对上亲爹的一张大脸。“爹,我们回去吧。”
“回去?不把他们追回来?就这么放走了,什么都不用做吗?不应该将他们送到庄子里?跟着镖局到处跑也成啊!”张桑良焦急地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那群人。
张翠芝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看着他:“这是小姐吩咐的。”
张桑良收回视线,默默走去解开缰绳,跃上马车后,还是没忍住发问:“翠芝你告诉爹,到底是要做什么?不然我要睡不着了,放心,爹谁都不告诉,连你娘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张翠芝摇头。
“你连我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