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画雀楼。
身着男子穿扮的戚渺大喇喇入内,很快就有姑娘上前相迎。
“公子脸生,像是第一次来,可又让奴家觉得亲近。”一双玉臂缠住了她的手,女子柔若无骨靠在戚渺肩颈,鼻间呼出的气息温热。
戚渺没有推开她,只在闻到浓重脂粉气时蹙了蹙眉。“确实是第一次来,劳烦姑娘带路。”说着掏出一锭银子。
女子就着帕子接过,眉眼染上纯粹的笑意,热情地将她带到一处厢房。甫一入内,便要将戚渺带至床榻。
“别。”戚渺用上巧劲,往旁边避开,说话声也没有遮
掩,一听就是女子。
对方微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捂嘴偷笑道:“夫人可是来寻人的?那你就找对人啦,进过画雀楼的客人,没有哪个是我记不住的。”
夫人?
眼前女子还挺会随机应变。
戚渺直接表明自己想要见老鸨的意愿。
“夫人稍作片刻,奴家这就去喊人。”其实就算戚渺不说,对方也是要找机会寻老鸨说明情况。
男子入内,多为寻欢作乐。女子来此,基本上不会有好事发生。
待其离去,戚渺才开始瞧屋内陈设,烛火摇曳,纱幔铺衬,桌子上还有酒水小菜,空气里的味道很杂,外面的嬉笑打闹声很吵,她行至窗边,刚打开一角透气,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
扭头一看,果真是当初在城门口那张脸,身后又跟着两个大块头。
“是你?”闻讯而来的老鸨,一看戚渺就认出来了。因为,这还是第一个当众下了自己面子,却什么事都没有的人。
戚渺回以一笑,在近窗处落座。
“你......敢问小姐来此,所为何事?”想到去寻自己的那位说,厢房里的夫人出手大方,看着也不想来闹事的,质问的话一转。
“当然是来花钱买乐子。”
老鸨瞳孔一缩,随即咧嘴笑了。“我们画雀楼的姑娘,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这样啊,那请问,给姑娘们赎身要多少银子?”
“哪个姑娘得了小姐您的亲眼?她可真是好福气。”一说到钱,老鸨的态度就变了,谄媚非常。
“不是她,是她们,所有姑娘加起来。”
“她们?”老鸨笑容一滞。这怕不是在拿她逗闷子,就算钱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系统此刻和老鸨奇异地产生共鸣。【宿主你疯了?你给她们赎身有什么用?花出去的银子,这辈子她们都赚不回来!这是个赔本买卖,不值得干!】
【我觉得值。】
【为什么啊?】
在戚渺点头后,老鸨也想问:图什么啊?你又不是男人,给女子赎身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一赎赎全部,那还不如直接把整个画雀楼买下来好了。
三天后。
看着眼前的新东家,老鸨恨不得抽烂自己的嘴。
怎么偏偏把心里话说出来,还让戚渺做成了。
董员外怎么想的?
竟然舍得把画雀楼这棵摇钱树卖掉?
是的,他卖了!还是打包兜售。
上到老鸨,下到杂役,连带着画雀楼这地方。
正在家中美滋滋盘点账目的董员外:摇钱树再好,也没到手的银票香啊!
“东、东家,您......”
戚渺伸手,掌心向上,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老鸨,舌头一僵。这是做什么?要自己递什么东西?
“给赎身银子,我放你走。”戚渺开口。
“赎身?赎什么身?东家,您这是不要我的意思?”
“嗯。不要。”她又不打算继续开花楼,要个助纣为虐的老鸨干嘛?又不能嘎掉,那就废物利用了。
除了老鸨,还有一应打手,她都不要。
当欺压折辱她们的老鸨和打手们,付了赎身银子一步三回头时,画雀楼的姑娘们就这么看着,有丝丝窃喜,也有深深的迷茫。
原先的日子苦,但也是明明白白的受罪,现在的情况不明,新东家似乎喜怒无常了些。
戚渺也没让她们多纠结,直接放话道:“你们的卖身契都在这,自个上来领。从今往后就是自由身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哪便去哪,想走的我不拦着,想留的我也不赶你们。”
“东家,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把卖身契还我们?”
“你叫什么名字?”戚渺不答反问,开始翻手边一沓卖身契。
“李、李二花。”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嬉笑声传来。
李二花回头瞪了出动静的方向一眼,将目标锁定在古柳身上,后者用口型念出了她的艺名‘海棠’,随即抿嘴一笑。
李二花白了她一眼,就被身边人推搡着向前踉跄。收回视线稳住身形,就看到戚渺递上前的卖身契。
已经有些年头了,纸张泛黄发黑,可当初签字画押的地方她死都不会忘记,就连沾印泥的右拇指指腹,此刻都好像还带着黏腻的触感。“东、东家?”
“拿着呀,不是你的吗?”戚渺抽回再看了一眼,名字确实没错,她还同生闷气的系统确认了一番。
“是。”李二花颤抖着双手接过,瓮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