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想编练三千,但估摸着太守不会给这么多兵甲——然后他就傻眼了。
不要怪他没见识,他真是个农户出身,然后逃入山林湖泊中为盗,李世民在马邑做的钢锭生意都是与官吏们来往,没怎么往民间流通,窦建德是一点不知道。
河北这边的铁坊,因为也快造反了,李世民就没再找当地人掩护,自己建了高炉炼钢铁,不过没有对外发卖,而是自用了。
用来做兵甲。
兵甲运送多少需要掩饰一点,再加上运力的问题,所以第一批运到的只有三百套,但运来时说这只是首批,后面还有。
窦建德去验收,下巴差点惊掉了,不敢相信地用力敲打,甚至想拔刀来砍两下试试,被刘黑闼拦住了。
“老黑你别拦我,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打造的。”
“是钢,真是钢,我亲眼看着炉里流出来的钢水。你信我成不成?算了实在不信你砍吧,我就是看你挺爱惜这刀的,怕你可惜。”刘黑闼松开手,“不过也没什么,太守有更好的刀,这次运来的肯定有你那份,你自己挑一把。”
窦建德不信邪,到底还是对着一套盔甲用力斩了下去。
刘黑闼呲牙咧嘴地捂住耳朵,那让人牙酸的声音还是刺入了耳膜。他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见盔甲上只有一道白印,窦建德的刀看着还好,就是不知内部有什么损伤。
刘黑闼正要说话,便见窦建德又抽出一把送来的钢刀,塞给他拿着:“我试试这个。”
他无奈道:“这是用什么坩埚法打出来的,你的刀可保不住了。”
窦建德笑道:“你不是说有我那份,我不要这把了还不行?”
说话间,刘黑闼双手握刀,他双手持自己用惯的刀,双双用力砍过去,刀刃相击,铿然一声。
窦建德收刀细看,已经崩出了明显的缺口,而刘黑闼手中钢刀完好无损。
“这真是百炼钢啊。”他喃喃道,完全熄了从李世民麾下独立出去的小心思。
刘黑闼没琢磨他的心思,只当他跟自己一样,一开始被这些钢甲给震撼到无语了,放下钢刀笑道:“这才是三百套,太守说先陆续运一千套过来,尤其是骑兵的全甲都运来。其他的,等起兵之后就方便了,到时再一起装备上。”
窦建德有一点茫然地抬起头来,用尾指掏了掏耳朵,问:“你是说,所有人都有?我这可是有八千人。”
“所有人。还得留余量,起兵之后你难道不再招人了?”刘黑闼一拍巴掌,“这样吧,窦大哥要是放心的话,跟太守说一声,我带你去铁坊看看。”
铁坊有点远,跟高鸡泊几乎是在清河郡的两端了。但窦建德没怎么纠结就决定了,他跟高士达交待了一声,把军务安排好,等刘黑闼向李世民请示过,两人便在李世民派来的人带领下,去了荏平的铁坊。
荏平现在车队川流不息,不停地将铁料和石炭运过来。铁坊的高炉黑烟滚滚,要不是建的时候就特意往荒僻处建,现在就很坑人了。
窦建德对着比现下铁炉高大许多的巨炉呆了呆,心想这不会塌吗?不过他不是铁匠,也不懂其中道理,只与刘黑闼坐着喝茶等待。
下一炉还要等两个时辰才出料,窦建德就想亲眼看看刘黑闼说的直接出钢水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让太守大方地给他八千套装备,也不去别的地方休息。
正等着,外面忽有骚动,但铁坊内一应如常,工匠大概是受过严令,眼睛都没有多望一下。
窦建德可不受铁坊的纪律限制,起身有些警觉地向外走去,就见迎面一俊朗青年,腰间佩剑,裼裘而来,英风豪气,望之心折。
窦建德脱口而出:“太守!”
李世民已两三步跨到他身边,热情洋溢地叫道:“窦兄,神交已久,今日终得相见了。”
他一点没有说谎,他在史书上读到窦建德事,未尝不为之扼腕。不带立场的看,窦建德确实有汉高祖的风采——ennnn,就是碰上是他不是楚霸王。
便是他,原也允诺放过他,却被父亲杀了。河北离心,虽不能说完全是因为窦建德一人,但不能不说这也是由头之一。
背诺杀降,河北惶惶,刘黑闼复起,大唐再度平叛,河北士人不受朝廷待见,自也不待见朝廷。
如今他由河北起家,窦建德笼不去河北人心,但这不妨碍李世民对他的欣赏。
窦建德莫名其妙的被他攥住手,心里却涌过一阵暖流,有些惶恐地想要行礼。
“怎敢当太守这般相待。”
半句话在心中未吐露:我就是个草寇啊。
李世民笑着松手,挽他重新入内,道:“我久闻窦兄声名了,不然怎会派人前去相招。窦兄豪气,这样便来铁坊,如此信我,我又怎能不来相见?”
他身边没有护卫,窦建德想。
他一个落草为寇的贼人,这条命有什么好怕的。太守位高权重,将要谋取天下,却与他并肩而行,不惧他暴起刺杀。如此信他,他又怎能不以知己相待。
现在他已经不怎么在意铁坊的钢水了,但来都来了,李世民带了酒菜,三人就边吃边聊,尽兴之时,高炉也正好可以出料了。
红亮的钢水倾泄而出时,窦建德看了一眼身边的李世民。这个青年专注地看着钢水,比他这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似乎更加好奇,不时绽开的笑容略显天真与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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