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我利落的撇开鱼竿,卷起袖子,就只差了一件道袍。
“我下去会一会——”
“我不同意。”
散兵面无表情,他的速度太快了,直接拽住了我衣摆上的装饰,像扯住了我的尾巴一样…
一拽:“给我回来。”
“啊,想加…呃…”我向后一栽,棒读着说道,“是它先来招惹我的——我的大人,快听,它说喜欢我,要邀请我去它家做客啊。”
哪有拒绝这么热情邀请的说法?
同意,一定要同意去。
少年人皮笑肉不笑的接住我,那表情简直是在看自家不争气的小妹,满是无语和被气笑了的感觉。
“想加餐是吗?”他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
我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的收货一发眼刀,只得坐起,老实的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而后灰溜溜的把鱼竿捡起来,重新下杆。
在弄好这些后,我默默给少年人理了理衣服,给他裹得紧了点,生怕不阳间的东西管不好自己的手脚。
碰了我倒无所谓,毕竟我和那些东西都像是对方爱吃的。但碰了散兵可就不太妙了,我完全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小人偶有些难吃食物的气息…
“鬼魅们之间互相捕食是常事,吃的越多也越聪明,更厉害。”我解释着,收拢自己的指尖,“不过我不爱吃会人话的。”
很简单,因为膈应。
更何况我只是需要补充这一份力量,并不是因为口腹之欲而进食。理论上来讲,只要是拥有力量的个体都是可以被当做食物的…
散兵是看不见那些东西的,因为他不是“同类”。
那些扭曲狰狞的东西悄然的没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了某些东西。伴随着水底几番涌起一些细小的波澜,那些血腥气未来得及散开,就被一点一点的给卷走了。
鱼钩动了下,我们拉上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与此同时的河对面,达达利亚惊讶的望着水面漾开的一大片赤色,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他想要去说某些话时,抬眸一看…
夕阳西下的雪原中,逆光而行的二人越行越远,像是毫不知道离开的这一刹那,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淹没了…
犹如地面的蝼蚁,轻轻一碾——弹指间便粉身碎骨。
天空之下的众生…是不是也是如此呢?都是蝼蚁的话,被戏弄操纵,被不在乎死活…似乎也合理了起来。
世界的法则与真相,总是难以捉摸…人心亦是…
*
回到本部的住所时,天色已经压了下来了。唯有白色的冷清灯光,点亮这方夜色。不过愚人众里并不如同灯光那么冷,哪怕是这个时间,也依旧人来人往。
但…
散兵突然发现…有很多东西悄然改变了。
明明只是过了不超过半个月吧?为什么自己的生活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侵入了?
在察觉到所有的部下问候他们长官,也会问候我一声,更甚者一些胆大会在某些时间悄悄询问、邀请我后,散兵才反应过来。
人偶有些心烦意乱,他不太喜欢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更不太喜欢自己这种错乱、好像又回到过去那个无用自己时——会产生的情绪。
大起大落…少年没有这种经验。
他不清楚这是撩拨,哪怕他迟钝的猜测到了这是占有欲的情感在作祟,但身为非人之物,他也仅仅只露出一个讽刺自己的笑。
他的造物主还真是把他做的像一个人啊。
这么丰富的无用情绪,可是给一个人偶带来了很大的不便呢。
…啧。
搞什么,这女人对谁都这么一张好脸色吗?
“喂,春澜。”
于是,他说出了这样的名字,向着远处的人喊了出来。
“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
——你为什么还不来我这里?
侧头望过去,站在一片雪松中的少年不耐烦的蹙起了眉。面对无可奈何、不知该到底放在哪里的珍贵宝物,他总爱做出这一个烦躁的动作。
打不得骂不得,说了又怕再次失去。
人的情绪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他都搞不清自己所欲何求,更搞不清自己眼下的心声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来他那里?
为什么不去见他呢?
为什么和别人说话?
…搞什么,要他把这个女人供起来吗?
哈,那还真是应景啊,供奉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然后向她祈求垂怜——恳请神明不要背弃,祈祷着想要幸福?
没有意思的玩笑…
“我的大人,等一会就来,我和雷萤说一会话。”
那不应该是他更重要吗?
不过只是博士安插来的眼睛而已,何苦费尽心思去与一个失去正常理智的人周旋…算了,总不会是为了他。
少年人自顾自的嘲讽自己想法。他又抱着自己的双臂,冷冷的说着自己先走了之类的话语…
他也的确转身离开了,步步踏在雪里,却又觉得自己在走泥路。
兴许下一刻,一脚错了路,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过他有什么好害怕呢?
一无所有之人最大胆,他一身轻松,毫不在意。反正所有人都背叛了约定,反正每一个家伙都会在他面前飞走的。
他谁都留不住,那些小鸟不被笼子所束缚,到头来也只有他还被锁在那座借景之馆,从未得到所谓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