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众第六席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饶是跟了散兵很久的老人,也会觉得摸不透大人心情不定的性子。
不过看来今儿个是个好天。
部下叹息了一口气。
另一边,慢悠悠从少年的衣兜里探出自己的一双“手”,也就是…两根毛线一样的东西?
我扒拉着衣兜的边缘向外面看去,难得的以这样的视角去看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偶尔偷跑出去时,有听见一些大约是新兵的愚人众商讨过。我大部分的知识来源也都是愚人众这群年轻话多的新兵们了。
提瓦特、七国、十一执行官,以及这个世界与亲人、家庭…
这些词汇总是灌入我的耳中,悄然的在这浑噩的意识里编织出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将视线从白雪上挪回来时,散兵已经带我走过了很远的路。远处不知是何人的身影,正立在那里。
我下意识觉得有些发毛,约是人偶少年也如此觉得吧。
他转身就要离开,但有人的步子要更快一点。腿长的好处就体现了,那有着薄荷色头发的青年踏入了我们的视野中,不偏不倚得挡住了我们。
“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博士大人吗。怎么,今天有兴致来我这小破地。”
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熟。
“斯卡拉姆齐,快到时间了。”他露出一个笑,手抵在自己的唇边,看起来没有阻拦的意思,却用行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想你没有忘记时间,对吗?”
藏在少年衣兜里的我一动也不动。
散兵没有多少表情,他只“啧”了声,旋即压低了些头顶上的帽子。
“过会我会来的。”
“…很好。”
对面戴着鸟嘴面具的高大青年低笑着回复。侧开身子,他让出一条路。
缩在衣兜里的我很困惑。
什么来不来,走不走的?不是要带我出去走走吗,怎么还有人半路截胡?知不知道宅太久容易心理出问题啊,小心我爬出来,吓死你们这群北方人。
当然,我的抗议弱小又可笑。
将我重新放回毛绒的小毯子中,少年保持着沉默。他的手指再次从那些黑色的、正扭曲在一起、混乱着的东西上擦过,仿佛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也曾是什么温暖似的。
——寻求慰藉。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着。
分明在笑,但我却读出了苦涩的意味。
可下一秒……
“下次吃东西注意点。”表情猛地一变,转而代之的是一副戏谑,少年的手指用了些力,颇有一番威胁的意思。
“现在还知道挑食了。”
我:……
什么?原来他知道愚人众新起的食堂失菜事件…是我做的?
嘶,好吧,下次注意。
慢吞吞的回忆自己做了什么,我缓慢的蹭蹭他的掌心,乖巧的表达无辜。
散兵在教育我一顿后,锁了门。
我明白这是不允许我乱跑的意思,是即使知道关不住我,仍然要我自觉点的意思。
不过…如果自觉有用的话,又何须警告呢?
逐渐化为一滩肉眼难以分辨的黑烟,我十分轻松的就离开了房间。顺着空气中一股人类闻不见的消毒水味向前行走着,摸着道路,努力的去分辨,轻嗅到了那不太明显的…血腥味?
咦?这味道…
我无法去质疑自己的“鼻子”,这气味与我所记住的没有任何区别。
先前与人偶少年一同深入深渊之中的时候,经常会感受到。但我也清楚,漆黑之中藏匿着怪物与危险,伤口的出现无法避免…
可是为什么?
——这里是洁白的雪国,而“白”只要沾上任何一点颜色,就会被晕染。
彼时的我难以思考藏在白雪之下的诡计。
以我这双浑浊的眼去看,只勉强的窥视见了白炽灯下一片赤色的景象。
视觉与嗅觉,那些拥有分辨能力的器官,悄然的告知了我一些事情。时间沉淀的太久,记忆轻盈的涌现…闻见那气息的时候,我恍惚的又感受到了铁锤、金属、火炉、尘灰…与某一日里,萦绕鼻尖的铁锈味。
少年人没有多少复杂的表情,他的眼瞳始终涣散着,凝视着世界的一角。
身下柔软的白色床铺,沾满了人偶的血液。
*
“够了,斯卡拉姆齐。”
“哦?你看起来有些累了。没关系,我并不着急,你想留在这里休息也无所谓。”
“……”
“呵,你看起来很着急回去看你的小宠物?哦…呵呵,别急、别急…我暂时对你更感兴趣…”
咬紧牙槽的少年攥紧了十指,他立刻发狠的盯着眼前的执行官。
博士,实验的疯子——
什么时候?他明明藏得那么小心了,怎么会,他是怎么发现的!
只可惜那青年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被留在实验室里的人偶飞速的思考着,一直没有波澜的白皙脸庞中浮现出的那抹怒色毫不作假。
眉头紧锁,他…接住了一团毛线……
他:“……”
我:“……”这血闻着怎么这么香,是太久没吃肉,觉醒了什么吸血鬼属性…额,嗨,散散散。
一时太馋走了神一定很正常吧?
我只是一团毛线球,智商为负数一定非常合理。
“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