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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主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态龙钟的小精灵米莉说。
    巴蒂点点头,沉默的进了厨房。
    看到那盘熏牛肉时,他没有很大反应,但当他把它放进嘴里的那一刻,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醒过来了。
    一种灼烧感开始控制他,上升到他的头皮上,然后波及他的后颈,他的眼泪涌了出来,甚至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惊讶、怀念、痛不欲生的时候,它们就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咀嚼着熟悉的味道,摸索着寻找手帕,感到无助,又非常害怕,因为无论他等多久这味道都不会消退,即使在他吞下整片熏肉后,那熟悉的味道仍在不断加重。
    他是不是生病了?明明她已经不在了,但他总是觉得她还在,他的沉默、他的眼泪、他的痛苦已经告诉了自己足够的信息,他闭上眼睛往后仰,发现头靠在椅子上的那一刻,这种冰凉的感觉是如此让他喜欢。
    阿洛,这是不是我的幻觉?还是一个陷阱?我是多么绝望的挣扎着想要出来,我想要冷静一下,可是想到这是你设计的陷阱,我不舍得离开它。
    “巴蒂,今天还是很忙吗?一杯冷咖啡?”
    巴蒂睁开眼睛,猛地转头看向妻子,贪婪的、深深的看着她,此时的她健康又年轻,满脸笑意,温柔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不…我只是很久没有吃到了。”
    “这是女主人留下的,她交代我们腌制满一个月后就可以取出来制作了。”
    小精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巴蒂眨了眨眼睛,妻子消失了。
    他打开冰箱,看到妻子保存好的各种食物,都是她亲手做的,他呆若木鸡的站在敞开的冰箱前,眼泪失控的汹涌而下。
    葬礼全程他都没有哭泣,仿佛她禁止他哭,因为她不会想要他失态,可是一旦碰到毫不起眼的小细节时,他总会突然意识到,深爱的妻子已经不在的事实。
    枕头旁边的怀表仍然滴答作响,几张照片立在她写日记的书桌上,两支牙刷插在漱口杯中,一只浇水壶立在厨房的窗台上,壶嘴面向窗户以便观看花园,而摆在他书房里的,还有淋了枫糖浆的青苹果。
    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来爱呢?他知道她等了一辈子,她想听他说爱她,可他活得太小心翼翼了,他害怕失去,害怕她的不认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爱变成了忌讳,他变得口是心非,好像表达爱是一种羞耻,就像一种封印、一种法阵一样不敢轻易触碰。
    他一直愚蠢的认为,爱是不能表达的,说出来就没有了筹码,爱是不能表示的,表示出来就会满盘皆输,于是他猜忌她,却又愤怒的疑惑着为什么她不能发现他的爱。
    那些年,他所有的无助和嫉妒都在对她表达:能不能别不要我,请和我在一起,请你以同样的爱情回馈我,我并不想只是你的朋友。
    他一直对她承诺,“我会永远对你好”,但他又一次食言了,正如在他的保护之下,她仍然会被皮皮鬼欺负那样,她为他们克劳奇父子献出了一切:她的健康、她的生命,乃至灵魂。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跑回他们的卧房里,在妻子的书桌抽屉里翻出了她的日记本。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抖着手翻到了最后几页。
    1982年2月25日
    巴蒂同意了我的计划,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但是我不后悔,反正我已经得了绝症,如果这条烂命能把儿子换出来,我觉得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我希望巴蒂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不要再总是板着脸,明明他经常偷偷摸摸给儿子盖被子的…
    闪闪同意了会帮我劝劝巴蒂,毕竟我救儿子出来,是想让他重获自由,我知道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暑假的时候经常偷偷和对方通信,是不是?
    今天在家里熬了一大锅复方汤剂,我边熬魔药边想着,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能不能接受我的食死徒儿子…
    1982年3月1日
    这几天晚上我都能听到巴蒂翻来覆去的声音,他睡不着,我也是,我和他都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分离了。
    即使我已经很虚弱了,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必须把自己弄得更加虚弱,就像儿子一样,才不会被摄魂怪发现。
    巴蒂很少流眼泪的,但是这几天,他好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我问他后悔吗?他说后悔也没有办法,因为儿子手臂上的黑魔标记,魔法界又群情激愤,他没办法不审判儿子,毕竟隆巴顿夫妇已经疯了,他们的证词不可取,只能把儿子关进阿兹卡班。
    我该怪巴蒂吗?可是儿子的确是食死徒…我们母子毁了他的仕途,这多可笑,巴蒂小时候就想做魔法部部长,他说他会改变这个世界,却因为我…
    1982年3月2日
    明天我们就要去阿兹卡班了,我感觉很痛,似乎已经握不住笔了,因为我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陪巴蒂下巫师棋了,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局棋。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世上除了巫师棋还有什么呢?只有雾,不可知的、无形的雾…
    1982年3月3日
    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到死为止所能遭遇的一切,都是由本人事先决定的,因此,一切疏忽都经过深思熟虑,一切邂逅相遇都是事先约定,一切屈辱都是惩罚,一切失败都是神秘的胜利,一切死亡都是自尽,所谓的不幸都是自找的想法,是再好不过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