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这果断的回复甚至不经思考,不仅鸣人,就连瑠加也不由愣住,侧头错愕地看着他。
回过神来的鸣人哀嚎出声:“诶?!诶——!不再考虑一下吗…这真的很重要!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在和你说笑。”
佐助蹙眉,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
“我从未求过你们做这些,也不会因此生出任何感动,这是木叶一直以来欠宇智波的。即便你们毫无作为,甚至岁月史书又怎样,仅凭自己我也能重振昔日宇智波的荣耀。”
“你说你理解我的痛苦,不再试图带我回木叶,可你如今所求与希望我成为下一个‘木叶的宇智波鼬’又有何区别?鼬一辈子都困在木叶的思想囚笼中,但我不是他。”
这番平静却犀利的质问令鸣人哑口无言,金发男子无言以对,攥紧双拳又放下,面上闪过无数复杂神色。
“佐助……”
他挣扎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如果你真的不愿与木叶和解,好吧——可哪怕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也是关乎这个世界的安危,算我个人恳求你……难道也不行吗?”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佐助果断道:“我从未怀疑过你我之间的羁绊,也曾被你愿意与我一同死去的决心打动,但人都是会变的。从前的你尚能做到,那么现在呢?”
“等你做了父亲,成为了火影,有难以割舍的爱人与孩子,整个火之国乃至忍界都倚仗于你,到那时你还能说出‘要死一起死’的话吗?”
“我……”
鸣人欲反驳,可讷讷张口半晌,硬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宇智波佐助曾认为鸣人能理解他的孤独,可他错了。
这一路走来,漩涡鸣人身后的伙伴越来越多,他们站在阳光下,站在正义中,簇拥着意气风发的金发青年,而鸣人也从未忘记佐助,执着地追寻着他,身边永远留有一个宇智波佐助的位置。
但望着那拥挤的人群,那刺目的阳光,佐助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道路。
名为木叶的巨树萌发嫩芽,长成了一棵新的树。
漩涡鸣人便是扎根木叶的树苗,趋向着名为“宇智波佐助”的光生长,以宇智波的尸体为养料,维持火之意志的永不熄灭。
但佐助知道鸣人永远不会从木叶拔根而起,无论枝丫如何向他倾倒,树的根就在那里,哪怕枯死腐朽,根也不会挪动分毫。
佐助没有根,他只是一片脱离巨树的叶,他的宿命是在风中飘零,在黑暗中独自腐朽。
阳光和雨露滋养不了他,也阻碍不了他注定的消亡,他放纵自己与狂风共舞,期待着于不久将来的死亡。
但宇智波佐助并不是孤身一人。
有人愿意与他一起共沉沦。
所以当他望着鸣人所站之处的光明灿烂,没有艳羡,没有失落,唯有“不是同路人”的感叹。
正因为被坚定的选择,无时无刻感受着偏爱与支持,佐助可以放肆地追逐自己想要的目标,他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失望累积多了,这一次宇智波瑠加决定离开。
也正是在追逐瑠加的这段旅程中,佐助真正通透地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承认吧,鸣人,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便有羁绊存在,但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从前不是,以后也更不会是。”
瑠加怔怔望着身边人,正当大脑一片空白时,忽然被人握住了手。
佐助没有看她,但与她十指相扣的掌心温暖有力,坚定地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松开。
“鸣人,你有你要守护的世界,我也有要守护的家人,这二者不分高低贵贱。在我眼中,宇智波瑠加的快乐远比这个世界的安危更重要。”
佐助漆黑而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直直盯着鸣人。
“如果你当真视我为挚友,真心期望我快乐……那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漩涡鸣人沉默良久,这是自终末谷之后他们二人的又一次交心。
当那番陈述落在耳中时,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人是那个决心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宇智波佐助。可当看到他紧握着宇智波瑠加的手时,鸣人忽地就理解了。
佐助说要守护家人。
漩涡鸣人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来也可以倚靠着午睡的宽阔背影,想起了玖辛奈说“感谢你让我成为母亲”时哭泣的面容,想起了临别之际波风水门对他说的那句“生日快乐”。
若此刻他近在咫尺的火影理想能换回四代目夫妇的性命,漩涡鸣人也是愿意的。
佐助比他更幸运,他看向宇智波瑠加的眼神中满是对家人的眷恋与爱。
追根究底,他本就是为了家人才走上了这条道路。
这是木叶和所谓“革命”理想永远给不了他的。
漩涡鸣人希望佐助幸福,也正是此刻鸣人终于意识到,他自十三岁开始追逐的背影,终究还是离他们远去了。
十三岁的佐助离开木叶只为堕入黑暗。
现在的佐助离开木叶却在走向光明。
他再没有理由阻止他。
鸣人突然笑了起来,但笑容中却满是自责与苦涩。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明白了。”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瑠加,令人意外道:“……抱歉,瑠加姐。其实来找佐助的时候我心里清楚会使你们二人分开,但我还是自私地想要将佐助带走……口口声声打着‘忍界安危’的幌子,实际上是出于私心……在你看来,这样的我一定很虚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