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底狱就在他们眼前。
八座高约三十几米的塔楼巍然耸立,塔楼间由结实坚固的城墙连接,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台重炮,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驻扎了大量戒备森严的军队。
中年军官与高大魁梧的警卫人员说明来意,在其亲自检查完了证件、确定来者就是本人之后,才真正踏入巴士底狱的内部。
这座两千多平方米的大型监狱,建于14世纪,原本是一座抵御百年战争中英国人入侵的军事城堡。
可经过几百年的不断发展,它逐渐变成了法国专制王朝的象征,而皇权没落也是不容置疑的必然结果。
杂乱的脚步,在幽静且阴冷的过道里回荡,此时此刻不见古人的踪迹,却又令今人梦回风雨飘荡的陈旧岁月。
兰波知道这里并没有多少犯人,大多数□□都靠着下作手段逃过了刑罚,而那些作恶多端的异能者、杀人犯……不过是短暂停留而已。
监狱长打开大门,哐当一声,一道沉重铁门升起,忽如其来的灯光划破角落的黑暗。
这是一间狭窄封闭的牢房,但它更像是摧残人理智的禁闭室。
坐在床上的费奥多尔微眯着眼睛,逆着光打量来人,“……兰波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呢!”
低沉的嗓音像是生了锈的风琴,无边的阴郁从瑰丽的眼眸中溢出来,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颓靡不堪了。
兰波的视线划过被啃咬得不像样的指甲,他定定地看着落魄的俄罗斯人,从容不迫道:“不出意外,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中年军官站在他身后旁听他们有些俗套的开场白,作为此次的监察员,他与远程网络后的技术员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费奥多尔把头低了下去,垂直的黑发覆盖住他消瘦的面部轮廓,“如果我因为黑暗的环境而死,那么你觉得谁是杀死我的凶手?”
“先生,看样子,我们应该离他远点。”监察员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基于对异能者的谨慎性提议道。
兰波抬起手制止身后的中年男人上前,神情淡定,“放心,他不会那么愚蠢地攻击我们中任何一个人。”
“兰波先生真是了解我的性格啊!”费奥多尔选择从对方在乎的话题展开讨论,“那聪明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失去所爱。”
青年没有爱人的心,但他可以理解爱人的人,在身陷绝境时会有多么歇斯底里,何况不久前也见识过超越者们疯狂的一幕。
兰波眸色一暗,如寂静的森林般晦暗幽远,他语调平缓地讥讽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阶下囚最后的倔强。”
“成王败寇,你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啦!”费奥多尔抬起头,双手撑在床沿,后仰着身子,他像是在沐浴阳光微风般流露出舒缓的微笑。
兰波轻轻蹙眉,气氛骤然安静下来,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费奥多尔忽然轻笑一声,挠了挠脸颊,抚开凌乱无序粘着的发丝,“兰波先生,我大概能猜到你来找我的原因,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幕后之人凝重地看着电脑屏幕,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好奇这个原因是什么。
兰波一时之间没有答话,良久之后才开口,“你这个人有什么可以令人相信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摇摇脑袋,失笑道:“不信我,又何必来见我。”
“我见你,不是要相信你,只是最后确定一下我的猜想。”兰波就此翻开旧账,“为了操控福地樱痴为己所用,你从未来开始改变神刀雨御前传回的信息,一步步将他引诱进陷阱里,致使他误入歧途——”
“错!是福地樱痴自己想要改变未来,而我恰好可以给他提供帮助,只可惜他和我都不知道未来已经不成样子了。”费奥多尔打断他,一脸纯良地歪曲事实。
接着,费奥多尔又说:“另外,还有一点你说错了,真实的未来远比未来的我所描述得更加残酷。”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人类早晚要被其他种族毁灭。”
他对他们抒发己见,全然不在乎听者的感受,“人类若想要扭转乾坤,就得从根本上改变命运的走向,创造人类可以和平共处的环境。”
“千言万语都掩盖不了你的私心,是你想要通过杀戮的方式窃取真理之【书】。”兰波中肯之言,恰好撕开魔人伪善面目,也揭露一点他的真实目的。
【书】的存在早晚要暴露,那还不如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如果有人真的能得到了,那么他就去抢好了。
费奥多尔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想不想要【书】了,但他没有想太久,抓住了一点可乘之机,“真理之书,上帝之手……”
“为了创造奇迹,人类会祈求神明垂怜于自己,而你离神明只差一步之遥。”他神秘兮兮地说着,“接下来的人生里,请自行思考吧!”
兰波从他脸上读到了嘲弄,犹如实质般黏腻的恶意,“你这样玩弄别人的生命,永远不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神。”
费奥多尔收敛笑意,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冷酷无情的男人,“我用尽全力,试图触碰到这个世界的壁垒,用凡人的智慧改写历史的轨迹,意图创造崭新的未来。”
“而你!轻而易举就收获了命运的馈赠,却还奢望成为一个平凡庸俗的普通人。”他站起身来那刻,身体微不可地摇晃了一下,“命运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