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连同那只九色鹿一并杀了的。
可他没想到,燃灯死前将自己的道行给了那只九色鹿,保住了他的魂魄。
九色鹿重生后,又得机缘,被渠深和那条可恶的黑龙相助,修成自由金身,养在了极乐净土。
他灵魂困在玉塑,还是很忌惮佛陀释尊,也就没理会那只早就不记得前尘的九色鹿。
如今是九色鹿自己送上门来。
“九色鹿,你本可以一直在佛陀身边逍遥,可你非要毁天命石,打破几十万年亘古不变的规则。你为何,非要与本帝作对。”
跟他的旧主燃灯一样的让人讨厌。
伽利尊王帝眉心黑气隐现,压制不住的往外倾泄。
银丝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人间哭喊震天,无色界天霎时间犹如炼狱。
鹿鸣察觉不妙,捞起摇篮中的小灵鹿极速奔逃。
伽利尊王帝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在鹿鸣身后紧追不舍。
鹿鸣逼得退无可退,把小灵鹿护在身后,转身结印莲花决,凝起全身的力量,跟伽利尊王帝对了一掌。
可他与伽利尊王帝相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鹿鸣几乎听见自己全身骨骼被震碎的声音。
十八子泛出灵光,结成屏障护住鹿鸣的心脉,却也在瞬间被击的粉碎。
刹那间,鹿鸣仿佛看见了伽利尊王帝的双眼,只有眼白,没有黑瞳,空泛可怕。
这是神的双眼吗,还是走火入魔的鬼?
必死的念头从鹿鸣脑中闪过。
他死定了。
鹿鸣失了力气,抱不住怀里的婴孩,小灵鹿被伽利尊王帝扔进了鬼蜮,而鹿鸣坠回了凡间。
鹿鸣蜷着身子,浑身的经脉骨骼寸寸碎裂,气血在体内胡乱冲撞,他咽了几次,没咽下喉头的腥味,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魔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伽利尊王帝野心难平,如今正道不存,六界飘摇。
鹿鸣撑着口气没昏厥过去,他怕心气一松,他就醒不过来了。
他还答应不言会回去。
鹿鸣想着这个念头,硬是咬牙一跌一撞的走回了竹林。
可他身上实在太疼了,嘴里一口一口的往外漾血,擦也擦不干净,没等撑回家去,就昏死在了竹林。
不言是出来捡蘑菇的时候看见了他,吓了个愣怔,手里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跑过去扶鹿鸣。
鹿鸣浑身发僵,好像死尸一般,根本扶不起来。
不言急的手足无措,用袖子去擦鹿鸣的脸,他身上怎么这么多的血。
他死掉了吗?
不言推着鹿鸣的肩膀让他快醒醒,他怎么出去了大半年,回来就成了这样!
“醒……醒!”不言着急的发出磕绊艰涩的音节。
他想把鹿鸣背回家去,可他太矮了,背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太没用了!
不言急的想哭,狂奔回家去找了个小推车,又找了几根结实的绳子,打算把鹿鸣放在车上拉回来。
不言心急如焚,推着小车回去找鹿鸣,却发现在鹿鸣身边有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隐约泛着淡金色的光,看起来不像寻常人。
不言傻眼的站在原地,那人站起身看向他。
两人之间似乎隔着数百年的光阴,却又这般神奇的对视了一眼。
澜止温温的笑了一下。
不言怔神的看着那人的样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身上好似带着佛光,眉眼低垂时温柔而悲悯,看向鹿鸣时又变的心碎,满目都是怜惜。
是神明吗?
可这个人长得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又好像跟他自己长得有些像。
澜止像是在恳求不言:“救他。”
他,指的自然就是鹿鸣。
不言用力点头,当然!当然要救鹿鸣!
可是要怎么救?不言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太笨了,他什么都不会!
不言着急的问他:[你有办法吗?]
澜止点头:“回去找师父,向他求灵药养神芝。”
不言犹豫了一下,问他:[没有别的办法吗。]
澜止看穿他的心思,抬手摸了摸他已蓄起的头发:[你不想回佛寺了,是吗。]
不言点头。
他不想回佛寺,也不想做和尚了。
澜止指了指鹿鸣:“那你还想救他吗。”
不言用力的点了好几下。
想,非常非常想!
澜止捧起不言的脸:“那就只能回去。”
澜止身体虚弱的逐渐透明,伽利尊王帝的一掌对他而言,也是无法承受的力量。
但好在十八子上有佛经庇佑,不至于让他魂飞魄散。
不言好似与眼前这人灵魂相通,问澜止:[你也受伤了吗?]
“我不要紧,小鹿被碎了筋脉,要快些医治,否则他一生都只能瘫卧在床。”澜止恳请着转世的自己,“他如今只能依靠你。”
不言紧张的点头,忽然又拉住澜止:[你就是他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知道他一直在找你吗?]
澜止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见他?]
澜止神色伤然:“因为……我与他不能在一起了,我早就该转世死去。”
“不过我跟他还能有最后一面之缘,我要等最好的时机与他相见,在此之前我都要躲起来,免得被人发现我是偷逃的游魂,将我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