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丝竹声响起,快水阁的头牌坐在一段丝绸之上,从空中好似荡秋千一般悠荡下来。
他面前挡着纱幔,若隐若现之间,便可见身段柔美非常。
纱幔缓缓上升,犹如即将揭开的美人面纱。
最先露出来的是那双足,白玉无瑕,纤细的脚踝上用红绳系着一颗精致的银色铃铛,微微的晃动,便能听见清泠的响声。
如斯美妙。
只露出一双脚而已,地下的人已经开始激动的欢呼,叫喊着要看全美人的样貌。
纱幔完全揭开的那一瞬间,楼阁里的欢呼声简直要炸飞楼顶。
太美了!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比仙宫的仙子更胜几分!
净观也认出了绸缎上坐着的人,正是鹿鸣不假。
鹿鸣眼力好得很,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净观,他微微的挑起笑意,将目光收回到他这些“恩客”上。
这些人个个瞪着眼,狂热的朝他招手,嘴里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这样的眼神,就像是发||情的饿狗见到了嫩肉,让人莫名的反胃恶心。
鹿鸣嘴边噙着笑,手里把玩着一个花绣球,按照他的规矩,被他的绣球砸中的人,就可以跟他共度良宵。
鹿鸣眯着眼睛从这些人里挑着,挑中一个肥的流油的老爷,姓侯,是宁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贵老爷。
家里已经娶了七十几房小妾,老婆比京城的皇帝还要多。
其中有不少都是仗着自己的权势,逼着姑娘嫁他。
这位侯老爷最出名的便是逼良为娼,来者不拒。
哪怕是姑娘已经婚嫁,他也毫不在意,让男方休妻,他再娶回来就是。
怀孕也不怕,让女人把孩子打了,他再娶回来就是。
可家花不及野花香,不管多貌美的姑娘,侯老爷娶回来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玩腻了,再去寻新的。
鹿鸣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绣球砸向了这位侯老爷。
“恭喜侯大老爷得中头彩!”快水阁的鸨娘要喝着叫了一声,“侯大老爷您这边请。”
侯老爷激动的一蹦三尺高:“是我!我中了!哈哈哈!”
比中状元还要开心。
他将手里的绣球放到鼻子前使劲的闻了闻,一脸享受的样子猥|琐恶心。
鹿鸣从绸缎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迈着步子走向侯老爷,用手指抓住了他的衣领,拉着他往后院去。
侯老爷看得两眼发直,他娶了七十多个老婆小妾,自诩见过天下美人,可从没有哪个美人能跟这个男人相比。
鹿鸣回眸时眼睛里好似带着钩子,一下就把他的魂都勾散了。
其实鹿鸣回头时,不仅看了这位侯老爷,还看了一眼门外的和尚。
眼神凄怨,净观甚至觉得,鹿妖那眼睛里是在说,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鹿鸣拉着侯老爷进了后院,再看不见人影,在场的人满是叹气之声。
可惜,太可惜了!不知道如何才能被这美人选中!
看客纷纷摇头散去,唯有和尚还执着的站在门口。
鹿妖每日都跟这种人混迹在一起么?
他没法想象那油头大耳的老爷抱着鹿妖的画面,该有多让人反胃。
不,鹿妖只是为了杀了那个侯老爷。
净观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鹿妖没那么傻,不会作践自己,去跟这种人睡在一张床上。
可就算如此,净观还是攥紧了双拳。
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鹿妖牵着那个侯老爷到后院的时候,他心里像是狠狠闷了一口气。
他甚至觉得,鹿妖就是在故意气他!
他不肯娶鹿妖,鹿妖就让自己人尽可夫,堕世红尘。
不仅如此,他还要三日杀一人,坐实妖魔之名。
净观牙齿快要咬碎,闷头冲进了快水阁,被鸨娘拦在了门外。
鸨娘是最会看人高低的,打量他一身穷酸,撇嘴道:“和尚,你要化缘要饭,还请别处去,我们这儿可不是慈善堂,没有剩菜剩饭能施舍给你。”
净观拧着眉:“我要见鹿鸣。”
“鹿鸣是谁?我们这儿没有鹿鸣。”
“就是你们的头牌,我要见他。”
“呦,你说俏儿啊,想见俏儿的人从这儿能排到城门口,你有钱,还是有权?凭一张嘴就想见他呀?”鸨娘翻着白眼嘁了一声,给旁边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这个穷酸和尚赶出去。
立即有两个人上来架住净观的左右两臂,要把他拖出去,却不想这和尚力气大的很,挣开这两人的束缚,大步流星的往后院去,远远的便听见了鹿鸣的声音。
关上房门,侯老爷便迫不及待要把美人抱进怀里,鹿鸣轻巧的闪身躲开。
“这么着急呀。”鹿鸣戳了一下侯老爷的额头,侯老爷一把抓住鹿鸣的手放在鼻子上使劲的闻。
鹿鸣挑笑:“香吗。”
“香!太香了!”
鹿鸣又问道:“是不是与我共度一夜,你死都甘愿。”
“当然!”侯老爷早就迷的失了心智,随口道,“就算是让我现在就死,我都心甘情愿,美人,你太迷人了,迷得我朝思暮想。”
侯老爷撅起嘴来要亲他,鹿鸣按住了他宽厚的嘴唇:“不着急,我还有规矩呢,你陪我玩骰子,谁输了谁饮酒。喝完了酒,咱们再到床上去,今夜我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