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淡淡的抬眼看着他:“想不想爱我?”
净观极度挣扎的按着鹿鸣的手腕,身上的汗珠从下颌滴落下来,只凭最后一丝理智牵制着,样子像极了戒毒的人。
但他身体的这反应,让他感到耻辱。
他太想了。
鹿鸣低声的笑起来:“我好看么?是不是很喜欢我?”
鹿鸣的脸长得这样美,哪怕不刻意做出媚态,也让人觉得眉目含情,腰肢纤细的不盈一握。
内心强烈的痛苦折磨着净观,比肉体更加难过,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恶妖。”净观诚心实意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这只妖几次三番的引他破戒,恶毒至极。
“为何要如此作践我……”净观鼻腔涌上一股酸意,快要捏碎鹿鸣的手腕,他恨极了,歇斯底里的质问鹿鸣,“为什么非要纠缠我,不肯放过我!”
鹿鸣手腕被攥的很痛,可他心里更如刀割,净观的恨快要将他淹没,鹿鸣痛极反笑:“我不肯放过你?你说反了吧?”
“我哪一世没躲着你?”鹿鸣嗤笑,盯紧净观的眼睛,同样厉声的质问他,“你摸着良心说!我哪一世没躲着你!”
“我在圣母面前立下毒誓与你永不相见,在凡间辗转数百年,哪怕痛的死去活来,也不曾违背誓言,扰你清修。是你先变成一只小和尚找到我,救了我,我报你一世的恩,助你悟佛道修金身,还抹去了你的记忆,为的就是不纠缠你。”
“又是你,转世为澜止,一连追了我数月,我哪次不是拼命的逃,是你非要捉了我,将我送去无极池渡化,我逃不掉,也认命了,哪怕我舍不得炎儿,舍不得族人,还是答应跟你去送死。是你,说你喜欢我,要还俗与我在一起,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净观看着鹿妖的眼里滚出两滴泪珠,从他眼尾滑落,却像是划到了自己心上,丝丝拉拉的疼。
鹿妖使劲忍着眼里的泪:“这一世,我哪怕找回记忆,也记得澜止跟我说的话,不能沉沦,谨遵天道,我守着鹿族,等炎儿回家,我只想守着澜止留给我的一切,等我寿终的那日。还是你,将我绑回大悲寺,是你一世一世的找上我!是你让我不得安生!”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鹿鸣抬了抬头,亲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纠缠的气息炙热滚烫,“那就谁也不要放过谁,一起沉沦,一起堕落,永不超脱,永不安生!”
两人气喘吁吁的撕咬着接吻,把彼此的唇舌咬破出血。
房间里闷热的让人喘不上气,合欢木的香味像一剂毒药,让人欲罢不能。
窗外訇然一声雷鸣,阴云满布,山雨欲来。
深秋的冷风猛然吹开门窗,净观才被拉回一丝理智,最终还是推开了鹿鸣,跌跌撞撞的到院子里往自己头上浇了几桶井水,把自己反锁在了柴房。
屋里,鹿鸣的眼睛灰暗的垂下来,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怔怔的望着窗外的阴云,平静的把衣服整理妥帖,又收拾干净香炉的灰烬,把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
桌面也收的干净利落,澜止不喜欢他到处乱摆。
一切都收拾妥帖,鹿鸣到了柴房门外。
山里呼啸的刮起大风来,檐铃撞得叮当作响,鹿鸣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活的了无生趣。
合欢木的药效六七个时辰就会过去,鹿鸣野鬼似的在院子里站了六个时辰,仰头看着雨滴坠落,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狂风骤雨后,山林寂寂,落露为霜。
鹿鸣站在院中,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停歇的风雨一并死了。
日头高升,鹿鸣听着柴房里没了动静,拿了一杯水推门进去。
净观极其疲惫的睁开一道眼缝,嘴唇干热的爆皮。
鹿鸣将手中的水从高处浇在了他脸上,净观舔舐着唇上的水珠,聊胜于无的吃了些水。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从那日起,鹿鸣也变得寡言,不曾再让净观跪在院中,准许他到外厅去睡。
天气转冷,净观便瞧见屋外多了一条被褥。
他做活冻伤了手,就会有一瓶愈裂膏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桌上。
只是鹿妖极少跟他说话了,每日看起来浑浑噩噩。
直到有一日夜里,下起了雪。
鹿鸣睁开眼,推开窗户,硕大的雪花吹到他脸上。
鹿鸣惊喜的望着初雪,脸上罕见的浮起笑来,赤着脚就要往外跑。
刚出了门,鹿鸣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去点起灯来在衣柜里找衣裳,取出一身艳红的衣裳,整整齐齐的穿好,追着风雪出了门。
净观随即也醒了,不知这么大的雪,鹿妖要去做什么。
一直到外头素装银裹,满目雪白,鹿妖没回来。
净观生起火,把屋里烘暖,饭菜在桌上凉透了,鹿妖还没回来。
外头的雪还在下,净观撑着伞出去找鹿妖,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地上还有鹿鸣踩过雪窝的脚印,虽然让雪盖住了些,但还能隐约瞧见。
净观循着脚印找到了一片梅林,红梅落雪,暗香阵阵。
那只鹿妖身上穿了件艳红的衣裳,好似落梅一般蜷在树下睡觉,身上覆了一层霜雪,比红梅更好看,在素色山林中分外亮眼。
鹿妖手边放着一壶酒酿,还有两个酒杯,靠近他的那一杯已经喝空了,还有一杯,该是留给他心里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