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至极!可恶至极!!”方丈挥起禅杖,招招致命,要将鹿鸣置于死地。
鹿鸣跟方丈缠斗,身影交错,步步带风,眨眼间已过数招。
净观在一旁揪心的看着两人,他师父身体一向虚弱,如何斗得过妖魔!
净观踉跄起身,想从中阻拦:“师父……你莫与他纠缠了!”
方丈却毫不理会,一心要处死这只阻碍冷无尘修行的鹿妖。
只要鹿妖活着,冷无尘将一直困在红尘,无法超脱!
两人一掌对上,爆出强劲的威力,震得寺中人都往后退去,道行浅的已然咳血昏厥。
鹿鸣眼眸黑气隐现,将方丈打出数米,方丈重摔在地上,按着胸口却吐不出血来,阂目化成烟雾散去。
净观飞扑出去,按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诧然回头对上鹿鸣。
鹿鸣走出金佛大殿,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自从他被抓回佛寺,日日困于方寸之地,受尽苦痛折磨,已许久没见过这样刺眼的日光。
净观胸口剧烈的起伏,他传道受业的恩师,亲如手足的师兄,在一日之内尽数丧命。
他满脑子都是道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鹿妖刚入寺中时,道承师兄就说过让他杀了鹿妖。
那时他不信鹿妖是魔,处处宽纵,害惨了自己,更害死了无数师兄弟。
都是他的错。
净观怒恨的对上鹿鸣的双眼:“你难道要把寺中的人杀完才算完吗!”
鹿鸣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犯口戒。人间五毒,贪嗔痴慢疑,你这样愤怒,是中了嗔毒,还如何修行悟道。”
净观可笑的笑出声:“你迫我佛前破戒,我难道还畏惧什么人间五毒。”
“你想让他们都活命吗。”鹿鸣淡漠的逡巡着那些怯怯的僧人,他只需要弹指,便可要了这些人的命。
净观双手攥的骨节发白:“你想如何。”
“我给你两个选择。”鹿鸣缓步的走到他跟前,“你将澜止的婚书还我,我就此隐居,再不问世,你是死,是活,是飞升还是转世,我都不再与你相见。”
净观唇抿一线,那张淫词婚书他已然烧了,如何还能还给他。
鹿鸣哼笑了一声:“你若还不回来,便做我的奴仆,一生服侍我。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若是两样我都不答应呢。”
鹿鸣敛起笑容,双瞳漆黑:“那我今日就掀了这狗屁的佛寺,屠尽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假和尚。”
净观看向他那群师兄弟,如今鹿妖成魔,就连他们的师父都对抗不过,他们又如何抵抗得了。
鹿鸣摊开掌心,浮出一道咒枷递到净观眼前:“你愿意吗。”
“我跟你走,你便放过他们。”净观盯着鹿鸣,“我凭何信你。”
“我若食言,五雷诛顶。”
修道之人不同于非常人,不能随意起誓。
鹿鸣起了重誓,净观才信了他的话,把手掌按在了鹿鸣手上。
咒枷如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化成两道刺青,如镣铐般浮现在净观的脚腕,是魔界的咒文,能够封锁他周身的道行法术。
“跪下。”鹿鸣淡淡的命令他。
净观垂眼站了片刻,终究当着寺中众僧的面,跪了下去。
“师兄!”小和尚哭腔的扑上去,想把净观搀扶起来。
给妖魔下跪,奇耻大辱!
君子宁可杀,不可辱!
“师兄,我们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就是,师兄,你快起来啊!他是杀人的妖魔,你怎么能跪在他脚下!”
净观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哪怕跪着,也跪的笔直:“退下。”
“师兄……”
“全都退下!”
净观抬头看着鹿鸣,是他错纵了鹿妖,酿成今日之祸,他没有能力保全师父和师兄,若是将所有师弟的性命都赔上,他还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们留在寺中好好修行就是,不必因我难过。”净观抬眼看那只鹿妖,“此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
鹿鸣淡笑了一下,将指尖按上自己心口,取了一滴心头血出来,点在了净观的眼尾处。
犹如红色泪痣一般,但比泪痣更加鲜艳动人。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鹿鸣垂眼看着他。
不管甘心不甘心,情愿不情愿,都是他的人了。
鹿鸣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里很空,不知道如何才能填满。
他转身面向殿中金佛,竟见金佛垂泪。
鹿鸣自嘲的笑了一声,他也曾自由往来极乐净土,修过一颗禅心。
可如今,禅心寂,佛身灭,坠入魔道万劫不复,如何能让人不痛心。
他捏决带走了净观,大悲寺哭腔一片。
“师兄!!”
净观师兄这一去,大抵是凶多吉少,再无相见之期。
大悲寺中沉寂下来,好似顷刻之间,寺中人就散尽了似的,只剩清风拂落叶。
鹿鸣有些恍惚,感觉在佛寺这些日子好像过了千百年一般,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世事春秋。
鹿鸣思来想去,还是带净观回了他跟澜止的山间小筑。
“你来过这里吗,这里叫蹉跎山。”鹿鸣走在前头,净观跟在他后头。
净观没回答,自从离开佛寺,他就没有跟鹿鸣说过话。
鹿鸣没听见回应,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取回的十八子,自顾自的说:“其实这里以前不叫蹉跎山,是澜止取的,他说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蹉跎岁月,是很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