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
爱洛斯发现乌列尔根本没有回话,就在他打算转身时。
乌列尔忽然抓住他的手,“……可是,这件事情可能很长。”
“那在抵达边境之前还有几天,过往的所有事我希望你能慢慢讲给我。每天讲一点的话,到时候应该能讲完吧?”爱洛斯问。
显然,爱洛斯的意思是今夜不必走了。
乌列尔欣喜,他忙点头,“好,今天从哪儿讲起?”
爱洛斯无奈将他按回被子里。
“睡觉吧,今天的欠着。”
乌列尔刚缓和的神情立刻僵住了,心也冷了下去。
他知道爱洛斯惯会安慰人,趁人睡去,而后离开,对旁人来说或许更好。
但乌列尔只要一想到爱洛斯可能会走,就一刻也睡不着了。
“我去守在门口,安全些。”乌列尔说着起身,想往门口去。
“乌列尔。我说我不走了,你不信我?”
“不……”
“那好吧。”爱洛斯很失望的语气。
“不是的。”乌列尔连忙解释,“是我实在无法……”
“过来,睡我旁边。”
第66章 爱洛斯
几日风餐露宿, 爱洛斯夜里都睡得不太安稳。
今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爱洛斯醒的时候,晨曦挤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他的眼睛里。
他被两床不甚柔软的被子拥着, 一旁枕头上的麻布枕套不见褶皱, 仿佛从来没有使用过一样。
爱洛斯起身拉开隔帘, 躺椅上也空无一人。
这么早, 床上的另一个人会去哪儿?
他环顾静悄悄的房间,发现在角落的写字台前,乌列尔坐在椅子上,正支着脑袋闭目小憩。
爱洛斯的第一个反应,是乌列尔不会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吧?
但瞥见房间里那张躺椅,这想法又被否定了。
无论如何也没必要睡在这里, 爱洛斯朝他走过去。
爱洛斯的脚步很轻, 但走到写字台边时, 乌列尔睁开了眼睛。
尽管无法聚焦,但乌列尔还是精准地朝爱洛斯“望”了过来。
“殿下,这么早。是我吵醒你了?”
青年匆忙站起身, 椅子的木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他立刻停住, 在爱洛斯面前站定, 捞了捞披在肩头即将掉下去的外套。
睡着的人怎么吵醒睡着的人?毫无道理的自责。
爱洛斯打量着乌列尔,乌列尔换了一身不带血渍的干净衣服,长发上的紫色更加深了。
因为身后座椅的阻挡,他站起来后, 反而距离爱洛斯更近, 两人几乎稍微低头就能碰到对方的鼻尖。
乌列尔头发上那股染发药水的味道早已经完全消退,只剩下一股淡淡花香, 夹杂着微妙的苦味,流转到舌尖剩下一点甜,像是雪松亦或是柑橘。
爱洛斯很快分辨出来,是啤酒花的味道。
包裹里一样东西有这种味道,是助眠的蜡烛。
爱洛斯往自己床头望去,小茶杯里燃着的蜡烛此刻还剩下一点飘摇的火苗。
爱洛斯捏了捏乌列尔的发尾,他看出乌列尔的头发有部分还是湿的,被指腹一压,积饱了水的尾端滴下水来,再抿却又没有了。
乌列尔想必在这里坐了许久。
“明明比我还要早。”
爱洛斯盯着眼前静默的男人。
怎么有这样的人?点了助眠的蜡烛,睡了不过三个钟头。
“你的伤口才刚处理过,就洗了澡。就不能等一天么?”爱洛斯接着又问。
“染发剂的效果会消退,要用水来加固。没关系的,殿下。我已经好了大半。”
“好了大半?病人什么时候能自己给自己诊断了。”
乌列尔抿着唇不说话。
爱洛斯打量着乌列尔,乌列尔像是在斟酌要说什么,忽地想到了,摸过桌上的纸递给爱洛斯。
他想了半天竟是拐开了话题。
这次爱洛斯没有让他称心如意。
爱洛斯没有接,而是帮他拨开颈后的长发,让它们不继续在他胸口留下浅淡的湿痕。
“乌列尔,从前我对你很好吗?”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乌列尔想了很久,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你对我最好……”
爱洛斯等他说完。
乌列尔又补上一句:“从小到大最好的。”
“所以你一直在期待我恢复,然后像从前那样对你?”爱洛斯问得毫无情感。
爱洛斯想得很清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恢复,万一永远不会,乌列尔一直执着下去就很没必要。
乌列尔却立刻摇头。
“不。如果你想的话,我当然期望你恢复。但不是为这个,你怎样对我,都没关系。”
“可我的问题,是你期不期待我对你好?”
期待一定会让自己感觉压力。
但爱洛斯想,反正只剩几天,如果乌列尔开口,对他好些也不是难事。
乌列尔沉默半晌。
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我可以不期待的。”他重复道:“一点也不。”
“很好。”爱洛斯无话可说,盯着乌列尔道:“那就继续保持。”
乌列尔面色平静应了声“好”,向爱洛斯递出刚才那张纸。
爱洛斯也只得接过来看。
那是一幅简略指示方向的地图。一幅给离开之后的爱洛斯用的,没有终点的地图,上面的墨迹甚至还没完全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