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尔毫不避讳地推门走进去,“背后说别人坏话。比当面不用敬语没教养的多得多。”
他这次没有用武力恐吓别人,应对自如。因为爱洛斯曾经就是这样站出来替他说话的,这种事早在他面前表演过一次了,乌列尔学得很好。
乌列尔平静坐下,却听到那人涨红着脸,嘴上没完没了:“我说的有什么错?有些人,不止无礼,还很自私。”
“噢?是谁呢?”乌列尔奇怪地问。
那人更恼怒了:“昨夜安德和你同屋,他说见你身上带着止痛药的瓶子,当时为什么不拿出来?”
那个名为安德的随从担心乌列尔迁怒,连忙摆手:“我只是说‘好像’。”
乌列尔不置可否,那人说的,是乌列尔眼睛受伤的雪夜,其他人刚翻越高山就碰上风雪,也是多有伤情。
仅剩的几个人照顾大家时,不得不翻找大家包裹里的半成品草药材料与已经制成的药剂。
当时乌列尔说他没有带可以用的药。
那人这么一说,桌上其他人也好奇望过来,“真的吗?”“乌列尔大人不像啊……”“你跟人家有多熟啊,你腿断了他连药都不拿给你用。”“他为此自己也不用了?吝啬成这样也太吓人了。”
乌列尔随身携带的唯一药剂瓶子,就是刻着“止痛”的药瓶。爱洛斯的所有器皿都是手工制品,格外精细。
“那瓶的确是药,但平时用不了。”乌列尔解释。
他没想那么多,阿方索学士身边不是所有人都让他讨厌,所以他简单维护了一下自己。
但只有一名药剂师表示信任他。
在阿方索学士的默许下,最终还是发展成,需要那名药剂师打开乌列尔的药瓶,为他证明他的药平时无法使用。
乌列尔不在意,看就看了,也没什么,他又并未说谎。
“神呢……”学识精深的药剂师打开后发现,“好昂贵,不,好精纯的药剂,纯度这么高,是老师做的吗?”
阿方索学士摇摇头,也问道:“是哪位高明的药剂师做的呢?我也想讨教一番。”
“是爱洛斯王子。”阿方索学士问,乌列尔没有隐瞒的道理,如实回答。
阿方索学士的脸色在那时就不太好看。
“止痛的程度,能达到多少啊?”乌列尔已经收回了瓶子,那个年轻药剂师还在问。
“据说是五百倍。”乌列尔回答。
“五百倍的止痛药!?”桌边没闻到药味的其他人原本都在想,哪有那个药剂师说的那么夸张。此时一听,也都很震惊。
人是有承受限制的,五百倍,只使用在一个人身上;和五百份浓缩,稀释后可用在五百个人身上。两种药难度并不一样,虽然后者也很麻烦就是了。
但前者,完全是另外一种构成的药,要保证它无害、有效,简直是毕业考试都不会有的难度,更不要说最终成品使用的材料、研究时会浪费的材料,肯定都是让人咋舌的数目。
乌列尔的确有理由不拿出来,但他用这药做什么?
众人都在想,但转瞬意识到,他是个战士,还愁止痛药没有用武之地吗。
但阿方索学士作为爱洛斯的老师,他看到的,或许和旁人不同吧。
乌列尔想,大概是在那之后大家传出的,“爱洛斯王子对乌列尔大人也太好了……”
爱洛斯从前游历的机会不多,魔法材料许多都是阿方索学士为他收集的。
他的学生却清空整个仓库,只为给他的骑士制作止痛药。
更何况阿方索学士自己也是多年骑士出身,对一个需要主人制作止痛药随身携带的骑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他不知道,讨厌自己的阿方索学士,会对爱洛斯说什么。
如今的爱洛斯,会如何回应他呢?
只要一想到已经不再在乎他的爱洛斯,和阿方索学士带着冰冷的笑意,或者面无表情地谈论他。他就从心底里感到很冷,喝一口酒好了,再喝一口。
他原想着把剩下一点喝完,就装作没参与聚众饮酒默默回去大厅。
谁想到爱洛斯进到炼金室来找人。
阿方索学士一点儿也不虚与委蛇,他看不上乌列尔,就直言出来,包括爱洛斯不喜欢饮酒的人。
乌列尔哪里知道呢,他在心底为自己争取了一下:
从前爱洛斯根本没管束过他饮酒,爱洛斯从来不需要忍让任何人,真厌恶的话,不会不告诉他吧?
却没有一点底气。
阿方索学士是爱洛斯的老师,而他只是爱洛斯施舍的无数人里的其中一个,显然阿方索学士不会是乱说的,他比自己和爱洛斯相处更久。
想着,他紧紧靠上马车车厢的椅背。他觉得自己一身酒味,还是离对面的爱洛斯远一点点。
爱洛斯望过来。
没过多久,爱洛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药草茶。
乌列尔看到那杯茶,心中猛然一凛——处理过的木质材料,用法可以是泡在水里给对方喝下去。
乌列尔还记得从前爱洛斯对他讲解过的。
所以就是这杯茶吗?那份魔法材料做出来的,让他“忠诚”的药剂。
不喝,他绝对不能喝,乌列尔心中挣扎。
他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意愿,行尸走肉一般,岂不就感受不到爱洛斯在身边了?
但如果这真的是爱洛斯想要的……他回忆起黛黛,黛黛似乎就很受宠爱,或许就因为她的个性不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