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略想了下,还没有进去,发现薛映已经迎了出来。“忙了一下午,站在门口做什么。”
温承见薛映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朝自己笑了一下,心里愈发没底,还未开口,就听薛映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和他们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亲人,他们也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来,我也没有难过失望的地方。”
“我已经再让人准备册封礼了,不必理会那些人的说法。”温承道。
薛映听了反而愣了一下,时人重孝道,皇帝登基之后,往往会先册封太后以及先皇的妃嫔,后面才是皇后,故而皇后的册封里往往并没有那么快。
虽然兴和帝的后妃没有必要加封,薛映对此事亦不着急,先前假死一事,是不想让温承因为自己而被掣肘,想着若是大事皆成之后,最多不过是换一个名姓待在温承身边,并不会改变两个人关系的本质。
人人都知道温承得位不正,可自古以来,每一个得位不正的人都会想办法做矫饰,妻儿被害原也是个由头,思及此,薛映当即说道:“且不必着急册封我,对我来说换个名姓也没有什么。”
“我不会让你改名换姓,我的皇后不会有旁的人,只会是我的结发妻子。”温承从来没有打算过让薛映隐藏身份,况且薛映的母亲亦是隐姓埋名才能够存活下来,他不希望薛映也是如此。他希望薛映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日史书褒贬,本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薛映一时怔住,望着温承看了许久,直到温承揉自己的脸,他忽然笑了:“我觉得我今日骂他骂轻了。”
温承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回应,笑着道:“你可以把他打一顿。”
一笑之后,薛映语气变得极为坚定:“那我以后可要霸道起来了。日后他们想骂我跋扈,骂我专宠,想骂便骂好了。”他不想只有温承背负这些不好的名声,可堵不住天下人幽幽之口。那么他愿意变得在外人看来“爪牙锋利”,便可以和温承一起挨骂。
温承察觉到薛映的想法,不免心绪起伏。他自晓事起,便背负着责任。唯独薛映对自己的意义是不同的,是和承担责任完全无关的存在,只要薛映可以安然地待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并为此甘之如饴。
这是他该支付的代价,他不会去让薛映去背负,但薛映如此坚决地要和他站在一处,他又觉得心中熨帖。
用过饭,温承依旧想着这件事情,晚上两个人又去看过孩子,躺在床上。温承便与薛映道:
“在栖县的时候,我见过你的一位姑姑,似乎对你不错。”
“嗯,她是个很好的人,得亏她提醒了我。”薛映同温承说起旧事。
温承得到肯定的答复,又商量了几句,说道:“以后不会再有人闹到你面前了。”
薛映没想到温承还在思虑此事,想到他就是这样,唯恐委屈了自己,于是道:“你不要在想这件恼人的事情了,我真的不在意的。”
温承顺着薛映的话,随口问道:“那我该想什么?”
“你该想,”薛映认真想了一下,靠在温承的怀里,贴着他的耳侧说,“你的妻子正在你的床上。”
温承见薛映撩拨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了,便也不再去想那些恼人事情。
翌日,温承召忠勇伯薛怀玮入宫。
薛怀玮自得知侄子的所做作为,心中痛惜,他太知道温承的为人处世,若是他决定好的事情,这个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拦他的心意。
故而当初他得知端王大婚娶的是族中的子侄,便已预料到家族复起之望,没想到却被愚蠢小辈将前程毁于一旦,期待了这么久的机会化成一场空。
薛怀玮惶恐跪地叩首:“老臣管教无方,请陛下降罪。”
“你倒是老谋深算,当日便已预料到今日局面了吧。”温承对朝中沉浮多年的几位老臣都极为了解,自大婚之前,收到忠勇伯府的礼物,就已然了解了薛怀玮的想法。
“老臣不敢。”薛怀玮不住叩头。
温承并没有与他绕弯子,直接吩咐道:“薛明山一脉今后居于栖县,不得再出。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饶恕你这次,今后管束好府中后辈。”
人人都知道薛映的出身,温承不会明着处置忠勇伯府。下面的臣子总喜欢揣度上意,他不想让任何人随意揣度他对薛映不好。
昨日与薛映商议之后,他打算派人去栖县,若是薛映的远方堂姑有意进京,便从她的后嗣中选一房入京。
他不需要这些人真的能为薛映做什么,因为他会为薛映安排一切,无非是想给他弄一点亲人罢了。不至于日后佳节每逢欢宴,薛映只能看到温氏的族人,却瞧不见自己的亲眷。
打发走薛怀玮之后,周荃呈上一本名册,皆是近日来涉及流言的各色人物。温承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居然有薛映的叔婶一家。
当年薛映被卖一事查明之时,温承与薛映并未敞开心扉说话,故而他并没有对薛映的叔叔婶婶斩尽杀绝,只是按照律法治了个流放的罪名。此次薛明山为了打探消息,竟是联络到了这对夫妇,怕是也许了些好处。
不过,如今他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因为薛映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人,便是自己。
“陛下,该如何处理呢?”周荃问道。
温承命令道:“涉及此事者,杀。日后再有人提及此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