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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的事情没有再做,安稳了几天,辛宛还是在咖啡店过着稀松白水的日常,咖啡店里来的人很多样,他有在留心观察,拿来当无聊的消遣。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店看起来并不很高端,门槛低,谁都可以进来。有早恋的高中生,在角落自以为没有被发现地偷偷接吻,有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有闹分手的情侣,面对面地冷脸,谁也不肯先红了眼眶。
然而这次门一推开,辛宛还是有些惊讶,叫:“毛念姐。”
毛念也愣了下,继而笑了笑,高跟鞋哒哒地响,她穿着黑色羊毛西装制服,干练,说:“你在这儿上班啊。”
“兼职的,”辛宛摸了摸鼻子,“在家太闲了。姐你喝什么?”
“一杯冰美式,昨晚喝水喝多了,脸有点肿,得消消。”
辛宛低头下单。等待的过程中毛念也不着急,看了眼四周,忽然问:“怎么最近没见你去公司了?之前不还挺爱去的。”
“去一趟太添麻烦了,就不去了。”
毛念笑了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外面屋檐挂着的玻璃风铃在响,摇摇摆摆的,旁边居民楼上的爬山虎已经泛黄,辛宛看了会儿,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问了:“姐,你最近忙吗?”
毛念是宋珩的助理,那么理应最熟悉他的日程,辛宛紧张地等着回答,听见她说:“忙得要命,在处理过年年货的采购,小宋总回家的时候得用,东西很多,挺麻烦。”
辛宛愣了下:“回家?”
毛念说了个地名,说是他家里老人住在那里,距离西湾有五百多公里,很远了,辛宛张了张嘴,脑袋处于茫然的状态里,脱口问:“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几天,半把个月都有可能。”
冰美式做好了,辛宛不记得自己是用那只手递过去的,又说了什么。门又关上了,毛念离开,风铃还在摇,他低头看着手心的纹路,出神了许久没有动,嘴唇一直抿着。
他不想离开宋珩,一天也不想。
从七月份到现在,接近七个月的漫长日子,他都是和宋珩一起度过的,这所形成的惯性没有他认为的那么简单,依赖是难以戒断的,想连根拔起会疼。宋珩什么时候走?辛宛感觉自己在等待审判,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着。
胡思乱想让他没什么精神,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潘东叫他帮忙洗杯子,叫了三四回他才听着,水冷得潘东龇牙咧嘴的,问:“想哪个漂亮妹妹呢,叫你也不应。”
“没想,”辛宛套上了橡胶手套,摇摇头,“想着你下门出哪个成绩呢。”
潘东乐了:“损不损你,损死了。”
下午五点店里来了一对情侣,没有要人引座,两人心照不宣地坐在了角落位置——那个留给妞妞写作业的地方。辛宛和潘东互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桌上的小毛毡和儿童水杯收走了。五点半,妞妞推门进来,拽着书包带站在门口,无措地看着角落的位置,辛宛忙半蹲下身,轻声说:“今天下午换个位置写作业,好不好?”
“爸爸呢?”妞妞小声问。
“他在忙着做咖啡。”
妞妞点点头,辛宛给她另找了个位置,路过那对情侣时听见了吵闹声,无非是“你不爱我了”这类话,余光里看见女生的手激动地比划着,轻微的刺啦一声,咖啡杯倒翻,辛宛手动得比脑子反应得快,下意识地挡住了妞妞的身体,那杯奶褐色的液体哗啦淋在了他的胳膊上,还冒着袅白的热气,辛宛缩回了手,身体颤了下,倒抽了口冷气。
妞妞傻站在那儿,吓了一跳,女生蹭地站起来,忙拽了好几张纸:“你没事吧!”
只能感受到疼,其余什么都来不及在乎,辛宛鬓角渗了汗,摇摇头,接过了卫生纸,低声对妞妞说了句“你先去写作业”,潘东原本在记账,账本也不顾了,跟在宁哥后面跑了过来,担心地开口:“你疼不疼啊,我操。”
宁哥皱着眉:“跟我过来。”
咖啡是刚端上来的,浇的是右边胳膊,白色的袖子湿透了,能看到清晰的肉色,还是很好闻的醇香味——辛宛还有空分神想这个。宁哥带他到了后厨,扭头看潘东,宁哥说:“拿把剪刀。”
有些庄重了,应该没那么严重,辛宛刚想说话,那把剪刀就递过来了,小心地沿着袖口剪开,布料刺啦地裂开,软软地垂在两端,胳膊烫红了大片,宁哥又拧开了水龙头,冰碴似的冷水浇在上面,疼痛缓和下来,辛宛这才说:“真没事。”
宁哥还在百度烫伤的步骤:“她背着个书包,校服也厚着,烫不着,你个穿着薄的怎么就动作这么快?”
“就下意识,没想着那么多。”
冷水得浇了二十来分钟,辛宛开始心疼水费,没有烫到的手背倒冷得发麻,宁哥停了水,细密的烧灼感仍存,但没有那么尖锐了,他说:“这样还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疼,真不严重,也不是沸水,不去医院了,晚上人多潘东一个人也忙不开,”辛宛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这得算工伤,让我早点下班就可以了。”
宁哥叹了口气:“没个心眼,也不趁机多要点工资。”
“还可以多要工资?”
宁哥笑着骂他一句,反复确认:“真的没事?”
“真没事,”辛宛笑起来,“回去冲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