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一手牵马,一手捂着通红的额头倒吸冷气,抱怨说:“他们那帮人也太不是了,我只弹了他们一人一下,他们倒好,几个人弹了我十几二十下,头都快弹破了。”
陆玖并肩走在他身旁,将手里才买的面果子交到他手里,又是笑又是叹:“谁让你做事不留情面?”
江殷低头埋怨地咬了一大口面果子,深渊巨口一瞬间把手里的面果咬掉三分之二。
他两腮撑得鼓鼓的,嚼着嘴里甜丝丝的面果,含糊地委屈说道:“那也不能还我这么多下啊,尤其是陆镇那小子,我都是他准姐夫了,他还下手那么黑,就属他弹我弹得最多!”
陆玖听着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倒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般。
她咬了一口嘴里的面果,踮起脚替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好了,我回去教训他就是了,别生气。”
“那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江殷十分认真地盯着他。
陆玖看着他那副小孩子闹别扭的生气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纵溺着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江殷在她面前一向是一哄就好,听见她答应请求,又重新笑了起来,满脸的得意洋洋,高兴得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大狗狗。
江殷觑着她手里的面人,笑问:“你从前最讨厌吃甜味的东西,怎么现在隔三差五的就要吃甜?”
陆玖的脸悠的一红,她低下头咬了一口面果,才抬起明亮晶莹的眸子羞怒地瞪他一眼,冷冷道:“想吃就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殷扬起眉毛笑,满脸的懂得:“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喜欢吃的缘故。不是有句话么?夫妻相。就是说夫妇相处长久以后越长越像,平日的习惯也会越来越像。”
“呸。”陆玖面红欲滴,忍不住啐他一口,“谁跟你是夫妇?”
江殷急着道:“当然你跟我是夫妇了,过几天就成婚了,难道你要反悔?”
陆玖别过脸去,耳根通红地争辩:“那也是过几天的事,我们现在还不是夫妇。”
“迟早的事情。”江殷得意地笑起来,“记得我以前同你说过的话吗?咱们之间就是有缘分,孽缘也是缘,这辈子咱俩就是绑在一块还打上死结了,谁也躲不开谁。”
陆玖回眸急得瞪他一眼:“快成婚了,你嘴里能不能说几句吉祥话?什么孽缘?什么死啊活啊的?嘴里没个忌讳!”
“我的错我的错!”江殷连忙赔笑,凑在她面前道歉,“我错了!我们俩那是金玉良缘,是要白头到老的好姻缘,前面的话是我胡说,做不得数的。”
陆玖冷哼一声,别过头。
江殷挑着眉:“还不解气啊?那来,你打我两下解气!”说着便笑嘻嘻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前打。
陆玖急得连忙抽回手,惶急环顾身旁的路人,见没人留意他们二人,方才抬眸娇蛮地瞪他:“江、元、朗!!”
“到!”江殷赶忙凑上来,满脸的肃穆敬意。
“即刻起,闭嘴!”她一记眼风扫过去。
江殷如接军令一般严肃:“得令!”说着五指并拢往嘴上横抹一下,假装在刷糨糊般,死死地闭紧了双唇。
他紧紧抿着上下唇,朝着她眨眨眼,示意自己已经遵令闭嘴。
陆玖无奈地扶额,瞥了他一眼,提起步子匆匆朝前走去。
江殷知道她根本没生气,于是连忙满面笑容地牵着马跟上去,寸步不离地随行在她身旁。
*
绕过一条平直街道,便是梅先生的府邸。
梅先生学子众多,每逢年节时登门拜访的人不少,陆玖今日是突然到访,亦不知他是否见客,不免有些紧张。
快走到正门前的时候,二人忽然见到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华毂。
脚步一滞,陆玖江殷忍不住对视一番,眼底都有些错愕的神色,他们都已认出来,那是江烨出宫时一贯乘坐的马车。
没想到今日江烨竟然也来拜访梅先生,倒是巧了。
陆玖拧了拧眉,还在想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忽然就见梅府的大门敞开,里头一行人走了出来。
根本没给陆玖选择的机会,她与江殷就这么与方才走出梅府的江烨打了照面。
自从回京之后,陆玖与江烨便没再碰过面,而自从她与江殷订下婚事之后,江烨便时常领差事出京,十天半个月不在京师之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太子江秋身体每况愈下,皇帝亦年事渐高,许多事情有心无力,便只能落在江烨这个皇太孙的身上,就连江炜这段时间也开始里外忙碌起来。
上一次山东之行发生的事情,始终是陆玖心口的一个结。
这件事情分明有所猫腻,可是等她与江殷被救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所谓的“分晓”,就连华阳公主也劝她,如今内忧外患皇上与太子的身体一贯不算好,这个节骨眼上,最好不要再生事,否则只怕反噬自己。
六目相错,江殷原本含笑的面孔一寸寸沉下去,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将陆玖护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江烨。
而江烨凝望着陆玖,那双漂亮的凤目里凝滞着沉寂的光。
还是梅府的佣人先破解了气氛,笑盈盈地下了台阶询问:“陆小姐今日是来向先生拜年的么?”
陆玖浅淡收回了目光,恭敬道:“今日原本是想过来拜访老师的,只是看起来,老师才会完客人不久,今天怕也没精力了,我还是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