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六裂人爬起来。
“坐下。”
六裂人原地转了一圈后,艰难扶住地面,盘腿坐下。对于他们来说,坐下这个动作太陌生,太难受了。
于是六人各有各的坐姿,姿势滑稽,氛围顿时活泛。
隔岸好奇的众人看见这一幕,惊讶、嘲讽、鄙夷皆有之。
岑教授在桥头不断上上下下,忧心得像一个等待孩子归家的老人。
焦棠深吸一口气,打算先易后难,循序渐进。
她问:“你们平时都干什么?”
摩一咕哝:“看书。智慧。脑子长大。”
“你脑子已经够大了。”焦棠瞟了一眼他膨胀的脑袋,头围比一般裂人还要大上一圈。
诫二咕哝:“看书。打坐。”
妙三咕哝:“巡逻。打坐。”
般四咕哝:“巡逻。种树。”
焦棠看向他,问:“种树是兴趣吗?”
般四又咕哝:“树枯了,再种一株。没有种子,试一试。”
焦棠了然,般四是虔诚到打算再种一棵神树出来。
陀五咕哝:“看管裂人,巡逻。”
“裂人还需要你们看管?”焦棠对他们的社会形态产生好奇。
陀五:“没有智慧,只是孩子,我们是长辈,要看好他们。一个管二十个。”
原来是学前班模式。一个智慧长老带二十个未开智的裂童。
无六咕哝:“捡书。敲钟。打坐。”
焦棠:“捡书?”
无六比划河流,比划急了从黑袍袖子里摸出一块竹片,呈给焦棠。焦棠一看才知,他们知识的来源是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对面北村遗失或者丢弃、刻有文字的竹木。
她又问:“敲钟呢?”
无六:“日出19点敲钟。日落5点敲钟。不能违规。违规死。”
焦棠琢磨了一下,又问他:“19点30到19点,你们不能跨过栅栏,那你们在干什么?”
无六偏下头,因为头太重,重心差点不稳,幸好扶住了旁边的陀五。
此时摩一先开口:“我来说吧。”
焦棠自然乐于听最有智慧的摩一说话。
摩一对着其他裂人咕哝咕哝了一阵,转而面向焦棠,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很难形容这是属于算计的神情,因为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只听他说:“我们是无辜的。请帮我们撤去阵。”
焦棠颔首:“有证据吗?”
摩一:“19点30到19点,我在河岸边,和大家一起。诫二在山中打坐。妙三在东边巡逻。般四在西边巡逻。陀五在村里巡逻。陀六在钟屋打坐。”
“那就是除了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焦棠笑着看他,追问:“妙三和般四一直负责东西两边的巡逻工作?”
摩一轻轻点了点头,“一直是。”
“那么,妙三……”焦棠靠座位来辨认他们,问:“你在东边巡逻时候,见到什么?”
妙三几乎没有犹豫,掰着长长手指数:“山、树、法术陷阱、阿依娜、驯鹿、黑猿、鸟。没有了。”
“你和阿依娜认识?说过话吗?”
妙三果断摇头:“他们讨厌我们。”
焦棠哦了一下,又问:“河中有什么东西?”
妙三:“没有。”
焦棠点点头,心想水流湍急,一秒流速就能达到5米以上,半小时足以让一个人从锼子河东边漂到西侧挂网上。
不过……
她问:“你的视力这么弱,怎么看得清河里的东西?”
妙三的答案晦涩难懂,他说:“因为我们能听见土地的声音。没有就是没有。”
焦棠默了默,转向般四,询问同样的问题。
这次般四却说:“天上掉下一个人,死了,在河里。”
“天上?”焦棠想起尼呱说的咕咚声。
杀人者难道有将人送上天的能力?案发时候,尼呱和般四都在现场附近,如果是能力者也必定是远程施法吧。
但若远程施法,她不可能毫无察觉。而且据岑教授的线索,谜底与时间有关系。天上掉下来一个人与时间能有什么关系?
但目前来看,裂人行凶的概率低于人类。一是,19点30至19点间,裂人无法接触到死者。二是,那道隔界栅栏看似平常,阻挡的却不只是裂人与人,还包括术法。所以裂人要在南边向北边的人施法,是绝无可能的事。
焦棠起身,找了一个借口婉拒了摩一让她留在南村的邀请,在裂人殷切相送下,迈过桥回到北岸。
岑教授牵住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用力揉了揉她的手背,揉搓出温热的触感。
焦棠低声说:“先观察北村这边的情况。我觉得哨子队的人有点问题。”
白族长靠近过来,他面色不虞,隐隐带着责怪,“你去和裂人打交道,是不信任北村的人?”
焦棠淡笑:“白族长过虑了。我不是两条村的人,不受规矩约束,往来探查消息比你们方便很多。”
灵鸟嘻嘻笑道:“你这话倒说得对。虽然我们能过去,可是过去了几次都差点打起来,更别说去逮凶手了。”
“裂人如何跟你们打起来?”焦棠又好奇了。
灵鸟嚣张叫道:“不就是他们能用树根围攻我们,失智的裂人还会吃人。我们放火烧他们的房子还有树。可恨的是,那棵破烂枯树怎么烧也烧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