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那道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仿佛在她耳边吹过:“有因才有果,世间万物,皆不可脱。”
“你该走了。”
话音才落地,便犹如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推出梦境,再睁开眼,望见的是雕刻着栩栩如生双龙戏珠的床梁,四周都是暗色的图文,显得格外沉闷。榻边坐着一人,粉色的衣裙犹如一朵艳色的桃花让这沉闷的室内显得不那么严肃沉闷。
“云月……这是在哪儿?”
云月本来在清洗布帕,听到殷禾的声音,转头欣喜道:“阿禾,你醒啦。”
“咱们现在在城主府呢,我还担心你怎么总是不醒,可把我吓坏了。”云月将殷禾扶坐起来,一连心有余悸。
“你真是太莽撞了,居然敢去烧神魂破阵。”
殷禾嘴角牵起一抹安抚的笑:“不是没事嘛,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便有长靴叩击地板的声音,云月和殷禾一同抬眼朝门外看去,那人像是有几分犹豫,在门口站定。
云月见状突然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笑意,低声覆在殷禾耳边道:“是谢公子,这几日,他可是着急的很呐。”
还没等殷禾反应过来,云月便朝着门口道:“谢公子,阿禾已经醒了,进来吧。”
那身影在门口一顿,推开门,果然是谢迟。
他长腿跨过门槛,似乎有几分犹豫,见到殷禾依靠在床边,向前迈进的步伐又突然一顿,改坐在桌边的长凳上,像是渴极了似的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咕嘟嘟地一饮而尽。
“怎么,谢公子那里没有水喝,专程到我这里来喝茶的?”
只见谢迟倒茶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抬起脸来,目光在殷禾略显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怎么?殷姑娘重伤初愈,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
“看来果然伤的不重,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嘴真是够硬的,难道承认担心她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殷禾就着云月的搀扶下了床,恢复记忆以后,她有种茫然的,不真实的感觉。她缓缓在桌边落座,也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抬眼望向那个坐在身侧的人:“谢迟,你真的变了很多。”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从幽冥海中活了下来,也不知道她为何又作为一个凡界的人活到如今,更不知道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到底和前世的那些记忆有什么关系。
而唯一提醒着她那些曾经真实存在的,就是眼前的谢迟。
谢迟莹白的指尖把玩着茶杯,问她:“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起码不像现在这样,以前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那时候的他,还有着一颗赤诚滚烫的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口不一。
谢迟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的声响,一道礼貌而清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殷姑娘,我是云起城的段青山,可否一见?”
殷禾不明所以,朝着云月看了一眼,云月附在殷禾耳边轻声道:“段青山就是云起城的城主啊,之前在千金阁出现的月沉,你忘记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正巧他们失去了顾闻舟的线索,既然顾闻舟的剑在他手里出现,那段青山肯定知道些什么。
殷禾起身将房门打开:“请。”
那人踏进房门,其貌不扬,身材魁梧,带着几分市井气,扔在人堆里都不一定找得到。
云起城城主段青山,一代铸剑宗师,原以为会是个更加有神秘感的高人,看起来却意外得平易近人。
段青山的皮肤并不白皙,能看出他常年铸铁所锻造出的肌肉线条,他冲着殷禾微微一笑:“有魔族在云起城闹事,段某居然毫无所知,是段某之过。”
谢迟在一旁凉凉道:“既然知道是你的过错,还不把上好的灵药交出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殷禾:“……”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殷禾扶额长叹,她真想知道,泛雪这么多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第23章
要吃,要住,还要拿。
谢迟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理所应当。
不过很快,殷禾便知道谢迟这底气从何而来了。
没想到段青山却顺着谢迟的话道:“不错,少主说的正是,此事是我不对。”
这语气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呢。殷禾反问一声:“少主?”
段青山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羽山曾于我有恩,我修为不高,唯有这一手铸剑的手艺还算不错,常常被心有不轨之人盯上,因此多年来都受羽山的庇护,我自算是羽山的半个门人,才能在云起城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话毕,他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感激,朝着殷禾、谢迟以及云月三人行了一礼:“此次还多亏了三位挺身而出,才让云起城不至于遭逢大难。”
若不是云起城这一遭,殷禾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记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她问道:“段城主,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姑娘请讲。”
殷禾想了一下,将顾闻舟失踪以及在千金阁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却不想段青山道:“大约一个月前,我的确见过他,给我的时候月沉已经是一把断剑了,于是我重铸了月沉,待到取剑的日子,却不见他人来,只托人送了封信给我,让我把剑委托给千金阁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