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楚涟月刚从衙门下值,发现隔壁与兄长一起从军的郑茂,正站在院子里,和爹爹说话。
难不成是兄长回来了?
她仰起笑脸过去打招呼:“郑大哥,你何时回来的?我哥哥也回来了么?”
她朝屋内张望,并没瞧见兄长的身影。郑茂转过身,脸色铁青,她登时不寒而栗,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怎么了?”
郑茂哭丧着脸道:“楚家兄弟被人冤枉下狱了。”
原来,她的兄长楚梧刚升上副尉,便被人栽赃陷害,说谋害了永昌侯的小世子,现下被霍将军关进牢里,等待听审。
“可知道是谁干的?”楚涟月沉声问。
郑茂点头:“指证楚兄的人是预武校尉,听说他背后那人姓董。”
姓董?莫非是董武?
楚涟月先将气得头晕的爹爹扶回屋子,再与郑茂商讨营救兄长的策略。
郑茂给她出主意:“楚小妹,你在衙门当差,可认得什么当官的?只要能与将军说得上话的便成,兴许还有机会救楚家兄弟。”
楚涟月首先排除掉赵知府,他与董家蛇鼠一窝,肯定不会帮忙,再然后是……柳大人?
她有点为难,要不要去找他呢?
第十四章
想了一整夜,楚涟月打算去见柳时絮一面,毕竟兄长的性命,比起她那不值钱的自尊心重要得多。
早早来到衙门,很不凑巧,她从衙役那打探得知,柳大人一早派人递来告假文书,说要休沐一日。
没功夫再等下去,她径自敲了柳府的门。
柳府护卫通报后,出来迎她的人竟然是墨新?他一向对柳时絮寸步不离,怎的今日也肯给她带路?
“谢黎呢?”
“他有事不在。”墨新冷冰冰道。
她识趣地闭上嘴。
二人刚走到雪院门口,脆生生的女声从院内传出:“表兄,我真不愿嫁给太子,要不然你去跟我爹说,你想娶我如何?爹爹向来偏疼你,肯定会应允的。”
“婚姻之事怎可儿戏?”柳时絮轻声训斥,但语气里并未有责怪之意。
脚步微顿,楚涟月觉得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但墨新比她更快一步进入院中,打断了里间人的谈话。
“公子,人带来了。”
楚涟月只得提步跟上,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卑职楚涟月参见柳大人。”
“请起。”柳时絮淡淡道。
目光触及片刻,两人各自挪开,既生分又默契。
“哇!衙门竟还有女子当差?表兄在信里从不跟我提这些新鲜事。”姜闻纾好奇地打量着楚涟月。
楚涟月闻声抬头,眼前的姑娘跟她差不多大,身着鹅黄蝶纹对襟袄,挽了个飞仙髻,髻上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顾盼间,眼波流转,灵动娇俏。
与柳时絮站在一处,二人还是很般配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柳时絮问。
话噎在嗓子眼,楚涟月欲言又止,不太好直接说,“柳大人,能否借步说话。”
姜闻纾更加好奇,“这么神秘,是衙门里的公事么?连我也不能听?”
“一点私事。”
闻此言,姜闻纾顿时没了兴致,还以为是衙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随即不满道:“你的私事改天再说,表兄今日已经答应陪我逛鄞州城,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楚涟月望向柳时絮,眼底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昨夜落了霜,柳时絮注意到她冻得发白的唇,眸色晦暗道:“若非要紧事,那便等我回来再说。”
寒凉刺骨的穿堂风灌进领口,楚涟月酸涩笑了笑:“柳大人先忙,卑职告退。”
兄长生死不明,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回到家中,她先安顿好爹爹,将所有银子揣怀里,又租了两匹快马,与郑茂赶往军营。
傍晚将至,临回府前,柳时絮让姜闻纾先走,自己则绕来衙门口,等楚涟月现身,若不出意外,她总是在这个时辰赶回衙门吃饭。
过了许久,仍不见她来,他打发墨新去问,才从捕头那儿得知,楚捕快自晨间出去后便再没回过衙门。
捕头讨好问:“这丫头兴许躲哪里偷懒,大人若有要紧事,卑职可去楚捕快家找她?”
柳时絮放下车帘,“不必了,回府吧。”
柳府内,出门办事的谢黎已回来多时,见自家公子进门,便将一纸书信交到他手里,并汇报这段日子的行程。
“公子,沈小世子想请您去一趟军营,他说杀死沈公子的凶手可能就藏在军营里。”
沈小世子沈澈,是沈青辞的亲弟弟,也是霍将军手底下的副将。
柳时絮看完书信,眉头紧蹙。
此前,他已经解开了牧羊图上的密语,此密语是霍将军帐下的团练使与西越人来往的证据,于是他派出谢黎把此图交到沈澈手里。
现在,沈澈在来信中说,团练使吴成离奇死在牢狱中,他自己也三番五次遭到刺客灭口,便故意诈死欲使敌人降低防备,还邀请柳时絮去军营配合他演一出戏。
“明日便安排启程事宜。”
三日后,楚涟月与郑茂抵达霍家军驻扎的乌岭山,在附近城镇的客栈里落脚。
赶路时,她从郑茂那儿得知更多关于兄长被诬陷的细节。十日前,兄长负责巡守军营,夜半时分,小世子的营帐忽然起了火,火烧得很大,小世子没能逃出来,死在里面,而兄长当夜不知所踪,直至天亮后才归,期间无人作证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