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在此之前,她虽然有过疑惑、有过猜测, 但也仅仅是疑惑和猜测。
她从来不认为、也不敢认为,花栖枝的衰弱和苍老, 与自己有关。
甚至在柏凝刚复活的时候, 她还觉得, 是因为花栖枝实在是太弱, 所以选择不计前嫌, 把自己这个死对头炼制成傀儡, 来贴身保护她。
谁曾想,完全错了。
不是花栖枝太弱,所以将柏凝炼制成傀儡。
而是因为她将柏凝炼制成傀儡, 所以现如今, 如此弱!
可是, 怎么可能?
花栖枝和自己, 不是死对头吗?
她一直帮着月息, 阻拦花栖枝报灭门之仇, 甚至于有事无事, 两人还得交手几招。
在自己手上, 花栖枝从未讨到好。
可现如今,古柏奶奶却突然告诉自己, 一切不像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花栖枝救了她。
用自己的生命、灵力甚至于是来生!
灵力, 对于修真之人无比珍贵的灵力。
居然被花栖枝毫不犹豫地舍弃。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么做的是月息、是韩绛蟾、是羽梨,柏凝都不会如此惊讶。
可偏偏是花栖枝。
为什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
柏凝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她从记忆里面翻找许多, 都没有找到任何花栖枝要对自己好的原因出来。
或许是柏凝的表情过于惊悚,古柏奶奶也回过神来,“她没告诉过你?”
“从未。”柏凝摇头,语气沉重。
“那她剖心救你这件事呢?”
“什么?!”
柏凝几乎快要跳起来。
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升高,难以想象,居然能够从她的嗓子里面,听出如此尖利刺耳的声音。
“她居然也未曾说?”古柏奶奶诧异叹气。
“什么剖心?”柏凝心中有如擂鼓。
“天傀的尸体和载体完全融合,需要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那姑娘会持续不间断地放血,几乎将自己体内的血,完全引渡到你身体里面,作为两个载体的粘合剂,确保能够完美融合。”
柏凝听了,为之一怔。
难怪,在那段时间里面,花栖枝叫自己不要惹是生非。
原来是她俩同心同感,在她已经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自己哪怕瘦了一点点的伤,也会影响到她的生命安全。
……那当时,自己在清源宗和韩绛蟾对战之时,她又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血几乎流尽,却还要感受到来自另一人的伤痛苦难?
何必呢?
自己于她,也不是什么意义重大之人。
何必因为自己,将她变成如此惨状呢?
柏凝低下头,自责感几乎将她的心脏揉碎,化作细碎肉沫,从指缝里溢出来。
“没看错的话,你融合的时候,未满九九八十一天,对吧。”
古柏奶奶温柔地说着。
她虽然是在询问,可是语气里面的笃定,叫柏凝意识到,她确实是全知全能的。
“是,还差一日满九九八十一天。”
“天傀炼制未满九九八十一天,在炼制成功之后,天傀每日魂体会受烈火炙烤,入夜便遭受惨烈折磨,直至天明。”
“可我从未有过这种症状。”柏凝仔细回忆一下。
从生死海一站后,她在人间龟缩月余,而后又伤飞船找寻鸣春涧,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异样,甚至于灵力恢复觉醒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因为她剖出了自己的心。”
古柏奶奶说着。
她头发舞动起来,一根青绿色的发丝,化作拇指粗细的藤蔓,缠在柏凝手腕上。
她牵着柏凝,走到屋子里面。
寒冰白玉床被随便放在一旁,不停地冒着冷气。
而花栖枝,此刻安安静静躺在云上,身形像是骷髅架子。
古柏奶奶的头发撩开花栖枝的衣裳,露出她瘪下去的胸膛和已经凝结了黑斑的皮肤。
在这之上,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刀疤,份外瞩目。
“现在,这里面,只有一半的心脏在跳动。”
柏凝听了后,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双手按在胸膛上。
强劲有礼的心跳声,从她胸膛里面传出来,“咚咚咚”,均匀而又持续。
她按着胸膛,轻声问:“另一半,在我身上?”
“嗯。”
古柏奶奶将花栖枝的衣服盖好,她冷静地解释;“因为炼制时间不够,所以这个姑娘,便剖出她一半心脏,来不及炼化心头血,便将心脏和心头血一起,塞进你的身体里面。”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不会受到烈焰焚噬。”
可柏凝的良心,已经好像是被夹在烈焰上炙烤,滋滋冒油,发出挣扎而痛苦的声响。
“我要怎么救她?”柏凝良久之后,失声询问。
“三件东西。”古柏奶奶说:“我虽然知晓如何救,但是,这三件东西都是鸣春涧的宝物,我不可因为个人意志而夺去。”
毕竟她作为鸣春涧的最高守护者。
若是她稍微说话,对方便会立即将宝物送上。
可是,这并不能帮助她的孩子成长,也不能了却柏凝和鸣春涧中众兽的恩怨。
合格的母亲,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