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吗?要吃饭吗?”
没有回应。
“今天还想去上课吗?”
“如果你想一个人住的话,我可以帮你向院长申请一间单人宿舍。”
还是没有回应。
尤盼盼笑了下,她站起身,向食堂打饭的阿姨说了几句话,而后抱着热气腾腾的盒饭走了过来。
在尤盼盼经过的时候,范书遇往她手里瞄了一眼。
最简单的三菜一汤,但里面还加了个蛋。
是溏心蛋。
尤盼盼把盒饭轻轻地放在了初雪的面前。
“我就在出门左转的第二个树下,回宿舍向右走。如果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如果你不需要我,我不会跟着你。”
“这里的食堂很好吃的哦!!”
尤盼盼眨眨眼,说了最后一句话,而后她离开。
食堂在午休的时候需要关灯,“啪”“啪”“啪”的几道声音落下后,食堂打饭的阿姨从窗口处探头,往这里看了一眼。
门口处天花板上的一排灯并没有熄灭,而是留着。
阿姨们从后厨离开,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下来。
范书遇看着继续蹲在地上的女孩。
她身形瘦小,五官奇怪,面容丑陋,福利院的女孩们不嘲笑她,可不代表外面的人不会。初雪一直没有动,范书遇顿了一下,紧接着他飘过去,也学着尤盼盼的模样,找了个离初雪很远的地方蹲下,沿着墙壁。
虽然他可以穿墙,但还是有模有样地盘腿坐下。
窦章挑了下眉。
他也飘过去,坐在范书遇身边。
于是两人就跟着初雪一起,在食堂里又静坐了很久。
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初雪吸了吸鼻子。
范书遇窦章都一激灵,连忙看去。
女孩渗出瘦得像干柴一般的手臂,把面前的饭盒捡了起来,犹如被雷劈般又光速缩回手,将那饭盒放在膝盖上。
之后,她的动作变得格外慢,反应慢半拍,手上动作机械,僵硬,只是在重复着挖饭的动作,即使那饭盒的右上方角落已经见了底,可初雪还是不停地往那处挖,再将勺子塞到嘴里。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挪动饭盒,换一个位置,继续开挖。
范书遇默默地看着初雪吃了很久的饭,最后把里面的东西挖得一干二净,她才木讷地低头,抱着膝盖,下巴抵在盒盖上。
然后,初雪换了个姿势,跪趴在地上,缓了两秒后,她站起身,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
她双手捧着饭盒,往外走,走路也慢悠悠,感觉随时能摔倒。
这和林晚霞的情况截然不同,一个僵硬,一个灵活。一个内敛,一个张扬。
窦章飘起来:“我去教室看一看。”
“好。”范书遇目送,“我跟着初雪。”
两人各自行动,在建筑物间穿梭自如。
门口,左侧。
范书遇扭头,他看到尤盼盼坐在大树的树根上,肩膀上落了片树叶。
那时候的庸城还能见到这么高大且生机勃勃的榕树,范书遇不由自主地仰头,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细碎的光芒斑驳了光晕,幻化成一个一个小光斑,追逐着尤盼盼的身影。
见初雪出来,尤盼盼一惊,立刻站起身,但是初雪并没有朝她走去,而是默默地把盒饭放在了门口的墙缝旁边,然后慢腾腾地朝着宿舍走去。
范书遇跟上,后头,尤盼盼似乎是轻笑了一下,表情很无奈。
初雪回到宿舍以后,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脑门。
而她的桌子已经整理过,桌上除了文具,没别的特别的东西。
见床上人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范书遇默默地离开宿舍。
当他经过福利院告示栏附近的一扇门,他听到了交谈声。
范书遇一顿,飘了进去。
“是的,今天初雪和晚霞发生了冲突,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但,不太好解决。”尤盼盼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院长王福春。
王福春胖胖的手腕上挂着个翡翠镯子,看上去并不贵,但寓意很好。
范书遇听着两人的对话。
王福春:“辛苦了盼盼。我想让你负责带初雪,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最有耐心的人。”
“我知道的,院长您放心,我会好照顾好初雪。不过,院长,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尤盼盼喝了一口茶,“初雪来之前,是什么情况?您在哪里遇到的她?她遭遇了些什么,才导致患了自闭症和中度抑郁?”
“初雪这孩子,是我在美容院门口遇到的。里面只有一位男技师,其他的全是仿生人。当时初雪就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喷泉看。”
喷泉?
“她喜欢看喷泉,是不是意味着对流水这样的视觉效果格外感兴趣?”
“不愧是你啊盼盼。”王福春笑起来,点点头,“你很了解心理学和精神学。正如你所言,我发现初雪喜欢看水,特别是流动的水,她能坐在门口看好几个小时,除了呼吸和眨眼,什么都不做。”
“而我要把她从美容院带走的时候,男技师死都不同意,他说,这孩子是他的养老保险。”
“疯了?!”尤盼盼闻言眉毛拧起,“他指望一个自闭症孩童为他做什么?!这孩子是他亲生的吗?”
“是。”王福春垂眸,“很遗憾的告诉你,他还真的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据他自己说,当年他和佰金瀚出逃的一名妓/女发生关系,女人偷偷生下这个孩子,把她送到了美容院门口,并且写了纸条威胁,如果男人不要这孩子,那就只能让这孩子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