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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祝予怀从没听过这样奇异的歌,调子飘飘渺渺,就像是草原上居无定所的风。
    卫听澜一边断断续续地哼着,一边哄孩子似的拍着祝予怀的被褥。
    哼着哼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缓……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哄睡着了。
    祝予怀在夜色中眨了几下眼,转头朝身边看去。
    逆着窗外的月光,卫听澜的轮廓毛茸茸的,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着。
    祝予怀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除夕夜的那个梦。
    他心里突然浮起个念头,鬼使神差地支起身,悄悄靠近了一些。
    濯青的嘴唇……是梦里那样的吗?
    发丝轻巧地垂落了几缕,祝予怀俯下身,在卫听澜的唇畔试探地啄了一下。
    似曾相识的柔软一触即分。
    卫听澜似乎觉得痒,皱了下眉,还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收紧了些。
    两人顿时贴得更近了。
    微凉的月色里,祝予怀屏着呼吸,心跳仿佛停住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意识到自己干的荒唐事,整个人都发起烫来。
    第103章 春汛
    擢兰试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到了武试时,卫听澜却说什么也不肯让祝予怀上场了。
    去年武试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他甚至自己都想弃权,在看台守着祝予怀不走了。
    祝予怀颇为无奈。他对武试倒没什么执念,不上便不上吧,可卫听澜这个武状元为了他弃权,这得让人怎么想?
    季耀文到六部观习去了,颜庭誉也不在,最后还是谢幼旻带着一帮纨绔坐过来,把祝予怀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保证不让外人越过这道人墙,卫听澜才勉强松了口。
    “那我上场了?”他磨磨蹭蹭,“真去了啊。”
    谢幼旻挥手赶他:“别看了,走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怀给你下蛊了。”
    卫听澜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他这什么毛病啊?”谢幼旻回过头纳闷道,“离了你就跟鱼要搁浅了似的,夜里他该不会还要跟你挤一张床吧?”
    祝予怀猝不及防被戳中真相,不自然地轻咳几下:“你……别乱想。”
    坐在后边的柳雍偷偷瞄过去。
    哟哟,耳朵红了。
    祝予怀掩了下唇,转移话题道:“对了,崇如不在,你这几日住得惯么?”
    谢幼旻哼了一声:“有什么住不惯的?那家伙破规矩一堆,这不让那不让的,他不在才好呢。”
    话虽如此,没过片刻,他又佯作无意地打听:“阿怀,他给你写信没有?”
    祝予怀笑了笑:“上个月有一封,不过路上耽搁了,月底我才收到。”
    谢幼旻心里不平衡了:“他是不是把我漏了啊?好歹也算同过舍,我给他的信他都不回,亏我还想着等他回来,办个接风宴大家一块儿聚聚呢!”
    祝予怀宽慰他道:“春汛将至,崇如许是太忙,不是故意要忘的。”
    谢幼旻咕哝:“算了,谁让我大度呢。”
    说话间,演武场上的锣声响了。
    卫听澜背上弓囊,场上起了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场边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他盯着箭靶迅速开弓,收手之时,感觉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
    两只低飞的燕从身侧掠过,卫听澜下意识地仰起头,嗅到了风里湿润的泥土气息。
    好像……要下雨了。
    当天夜里,雪亮的电光划破夜幕,一声春雷落万丝。
    窗棂被风吹出了一声重响,祝予怀自梦中猛然惊醒。
    卫听澜摸黑下床,披着外衫去关了窗。他回到床前,摸索着探了探祝予怀那边的温度:“你冷不冷?”
    “有一点。”祝予怀想起身,“要不再盖两件衣裳……”
    话还没说完,卫听澜抱起自己的被褥,直接拢在了他身上。
    “盖两层被褥吧。”卫听澜轻声说,“我们挤一挤,凑合一晚?”
    祝予怀在黑暗中顿了半晌,慢慢地“嗯”了一声。
    雨水打得纸窗扑扑作响。这夜,两人裹在交叠的两层被褥里,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没睡好。
    澧京的雨季,提前到来了。
    *
    颜庭誉披着蓑衣,步履匆匆地穿过田埂,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年叔!”她唤了一声,加快脚步向前跑去,“您听见泾水那边的声音了吗?”
    年齐山站在雨里,回头看了她一眼。
    颜庭誉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她身形一颤,猝然停了步。
    “年叔……”她的声音都不稳了,“北面那堤坝,扛得住吗?”
    年齐山动了动,他的衣靴已经湿透了,每走一步,就有泥水从靴底往外渗。
    “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哑,“老陈他们挨家挨户地敲了门,百姓们已经在撤离了。”
    颜庭誉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提高声:“可这些田——”
    “田没了还可以再耕!”年齐山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把命丢在这里吗?”
    大雨倾盆,浇在两人残破的蓑衣上,颜庭誉的脸颊淌着雨水,紧咬着唇说不出话。
    远处湍急的水声如滚滚闷雷,震得人心乱如麻。
    几场春雨后,泾水的路就没那么好走了。
    素舆的轮子陷进了泥里,书童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它推动起来。
    苏泽延揽着盖腿的毛毯,看了几眼,可惜道:“又溅上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