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宝剑
卫听澜说着,将绘好的图纸推到两人跟前。
岳潭正要伸手去接,卫听澜却又抬指按住,笑说:“别急啊。上回见面时我表了诚意,你们还没告诉我,二殿下答应让我入伙了吗?”
“自然。”知韫抬指虚点了点他的胸口,“小郎君赤胆之心,与殿下是同路人。”
“这就抬举过了。”卫听澜侧身避开她的手,“赤胆之心我没有,我呢,就是看中了你们的船大。所谓‘同舟共济’,既已‘同舟’,不如我们谈谈‘共济’?”
他一脸的油盐不进,就差直言“白给人出生入死的事儿我可不干”。
岳潭的视线有些许复杂。
他这般直白地索要好处,知韫也不生气,收了手笑意舒展道:“好说。小郎君是爽快人,想要什么就开口。”
卫听澜敲了敲手中的图纸:“远的不提,先从情报互换开始。我想知道,上次给你们的那张观音像,画师的身份可查出眉目了?”
知韫和岳潭同时一默。
卫听澜看着两人:“怎么?刚才不是还说遮月楼探子多么,这么些天了,什么都没查到?”
岳潭欲言又止,最终默默把茶盏推到知韫跟前,眼神示意:要不,你说?
知韫平静地看他一眼,而后移开目光,在桌下用力踩了他一脚。
岳潭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猛然扣住桌沿:“当——当然查到了!就是说出来怕你不信。”
“我有什么不信的。”卫听澜漫不经心道,“让我猜猜,这般难以启齿,画师莫非是你们的人?”
“这你都知——”岳潭话到一半,又奇异地拐了个调,“知、知道个什么?!”
卫听澜眯了下眼,视线掠过岳潭剧烈抽搐的下颌,转向一旁若无其事喝茶的知韫。
气氛有片刻的诡异,卫听澜又开了口:“我先前听说宫中有个姓江的哑女……”
岳潭的面色愈发狰狞,攥紧的双拳青筋暴起,仿佛要把桌子吃了。
卫听澜:“……”
他默了几息,向知韫道:“你不心疼岳兄,好歹也心疼心疼这张梨花木的桌子。”
知韫如梦初醒地转过视线,惊讶地看着龇牙咧嘴的岳潭,这才松开了踩他的脚:“哎哟,怎么了小潭子?哪里难受吗?”
岳潭泪眼婆娑地盯着她。
知韫对他的眼神谴责视若无睹,直接心狠手辣地把他拔了起来:“瞧这可怜样儿,话都说不出了!来来来姐姐带你去找大夫……”
正要向外走,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就横在了她颈前。
卫听澜面无表情地抬了下剑鞘,另一手从襟带里摸出个药瓶,“啪”地撂在桌案上。
“就在这儿治。”他无情地说,“朔西军医的跌打损伤药,好用。”
知韫见此情形,就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玩笑罢了,小郎君这么凶做什么?”她把手一松,巧笑嫣然道,“好生不解风情。”
岳潭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跌坐回去,膝盖对着桌案又是重重一磕,整个人都痛成了一团。
“是吗?”卫听澜眼神微妙,“我看着不像玩笑,像在杀鸡儆猴。”
岳潭失声:“即便是杀鸡儆猴,也不能逮着自家的鸡杀啊!”
“喊什么喊什么。”知韫掩饰着尴尬,飞快地将他扶正,“我不就一时失手么。”
岳潭被她瞪了一眼,强忍痛楚不吭声了。
“玩笑就到这里,再东拉西扯可就没趣了。”卫听澜将自己的剑往案上一拄,“那哑女的身份究竟有何蹊跷,值得你们这般遮掩。她是江家人,还是瓦丹人?这话不说清楚,今日谁也别想走。”
知韫叹了口气,知道避不过去,索性坐了回来:“都不是。江姑娘原本并不姓江,只有一个单名,叫阿玉。她是北疆的弃婴,自幼养在湍城慈幼堂里,并不是瓦丹的细作。你给的那张观音像,也并非她所绘。”
卫听澜稍稍皱眉:“湍城早就成了筛子,捏造身份轻而易举。瓦丹的观音像就算不是她画的,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知韫自暴自弃道:“我直说吧,瓦丹那观音像是伯爷画的。阿玉的所有画稿,都只是仿作。”
卫听澜盯着她打量半晌,最终嗤道:“你在说什么梦话?”
知韫无可奈何:“就知道你不信。”
她理了理思路,将事情从头说起:“当年湍城城破前,阿玉和城中的老弱妇孺是最先撤离的。他们出城之后不久,被瓦丹的探子察觉,阿玉在逃亡中被迫躲进山林,险些葬身狼腹。是伯爷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并将信物和一张观音像交给她,托她往澧京送信。”
“只可惜从北疆到澧京一路风雨,画中的观音早已辨不出原貌。阿玉被檀清寺的僧人收留后,才有机会凭记忆重绘出来,但她却联系不上我们。”
“恰好当时秋思坊看中了阿玉的画稿,她便顺水推舟把画稿卖给秋姚,希望观音织毯在京中流传开后,能被我们的人注意到。”
澧京人都爱梅花,这爱梅的风气最早源自于江家。
虽然阿玉没能完全仿出原作的观音神韵,但好在她的红梅画得灵气逼人。秋思坊的织毯传入宫中后,江贵妃一见那红梅,颇觉亲切,暗中派人打听画师身份,几经周折,遮月楼的线人们才找到了檀清寺中的阿玉。
至此,当年湍城之事的种种细节,才通过阿玉传递到了二皇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