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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祝予怀想了想:“去吧。”
    离开澧京这么多年,街巷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是有点想去转转。
    德音刚要欢呼起来,就听边上有人冷冰冰地开口:“我也去。”
    德音迷茫地看了卫听澜几眼:“你是谁?”
    卫听澜今天没穿那身玄铁甲,整个人又打理得焕然一新,德音实在没认出来,只觉得这人板着张棺材脸,看起来不大像好人。
    祝予怀还在斟酌措辞,就见卫听澜沉着脸自我介绍:“在下卫听澜。”
    “噢——”德音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卫小将……”
    祝予怀眼皮一跳,抢过帕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将军什么将军,话本子那事儿还没过去呢!
    卫听澜疑惑地挑眉。
    “咳,德音啊。”祝予怀转过身,拿帕子心狠手辣地揉着德音的脸,“你这嘴边上还没擦干净,别说话了,我来帮你擦。”
    卫听澜:“……”
    刚才是谁说好似亲妹妹一般的?
    *
    离年底越近,年市便愈发热闹,满街芦棚鳞次,摊架相依。
    易鸣抱着胳膊,谨慎地跟在卫听澜身侧。
    卫听澜冷眼瞥他:“这青天白日的,易兄大可不必防贼似的盯着我。”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直觉敏锐。”易鸣眯起眼,“我一眼就觉着你这人心怀鬼胎,没事就往公子跟前凑,逛个街也要跟来,不防你防谁?”
    卫听澜冷嗤:“我跟你家公子隔了两步远。你要防,怎么不去防前头那个?”
    两人正前方,祝予怀左手牵着德音,右边谢幼旻时不时拽着他的胳膊看这个看那个,三个人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卫听澜面色阴沉,到底为什么自己只能跟个死心眼的家伙走在一块儿?
    易鸣来回比较一番,道:“世子心无城府,光明磊落。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危险吧?”
    “心无城府……”卫听澜微嘲,“缺心眼都能被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二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易鸣没听清,警惕地盯着他:“你叨咕什么呢?”
    卫听澜轻飘飘地掠他一眼:“你猜啊。”
    “你居心叵测,我不猜。”
    卫听澜秀口一吐:“随你。”
    两人阴阳怪气的这一会儿,谢幼旻排队买茯苓饼去了,祝予怀经过一间货摊时稍停了停步,德音也被吸引了目光,赖在那儿不肯走了。
    卫听澜扫了几眼,货摊上摆的都是些木制的刀剑兵器,甚至还有几把小巧的弓'弩,当然都是民间自制的极为粗糙、没什么杀伤力的玩具而已。
    德音在一堆刀剑中挑挑拣拣,祝予怀也拿起一把竹削的软弓,看了几眼,又放回去了。
    “德音,挑好了?”
    德音抱着一把木刀爱不释手:“嗯!”
    祝予怀替她付了钱。谢幼旻抱着几个茯苓饼回来,一人分了一个,瞅着德音手里的刀稀奇道:“你小姑娘家的怎么爱玩这个?莫非将来还想上阵杀敌,当个巾帼英雄?”
    德音答道:“那又如何,我当不得吗?”
    “当得当得。”谢幼旻哄着她,又冲祝予怀笑,“阿怀,你可当心把这小丫头养成了悍虎,哪天真自个儿偷跑到边疆去了。”
    祝予怀微微笑了:“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有件事是想做又能做的,她若真有能耐,我不会拦着。”
    卫听澜手里拿着茯苓饼,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幼旻望着德音手里的木刀啧啧感叹,祝予怀看了几眼那货摊上的软弓,轻轻收回目光:“我有些累了,想去前面茶铺歇脚。你们再逛逛?”
    易鸣忙道:“我陪公子去茶铺。”
    德音还想吃糖蒸酥酪,谢幼旻自告奋勇要带她去买,还想邀卫听澜一起去,卫听澜谢绝了。
    几人约了晚些在茶铺碰面,便互相告了辞,各自没入了人海。
    卫听澜在原地驻足片刻,转过身,望着货摊上那几把粗制滥造的弓。
    周遭熙熙攘攘,他耳旁却响起祝予怀在崇文殿中带着落寞笑意的声音——
    “怀久病之身,三尺微命,缠绵病榻十数年,不能子承父志效力朝堂,不能栉风沐雨为民请命,是人生一大憾事。”
    手中的茯苓饼不知不觉被他捏得碎成了几瓣。
    久病之身、三尺微命。
    祝予怀他……有多少事是想做却再也做不得的?
    小贩看他一直站在自家货摊前,热情地招呼道:“郎君可是在看这弓?我这儿还有些别的样式,您要不要瞧瞧?”
    卫听澜眼睫轻动,良久,轻声说:“不用了。”
    祝予怀的那双手,落笔生绮绣,挽弓惊风雷。
    得是这世上最好的弓,才配得上他。
    第021章 登门
    高邈肩上伤还未好全,不过毒素已被方未艾压制了下来,下地行走已不成问题。比起养伤清毒,更叫他操心的反倒是卫听澜——这人进宫一趟,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明安帝的赏赐到得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圣旨和任命文书。传旨的内侍喜气洋洋地念完,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才知道明安帝封卫听澜为景卫左统领的事。
    卫听澜谢了恩,收下后看也未看,径直又回了房中。
    于思训于心不忍,想去劝慰一二,却被高邈拦了下来:“往后在澧京,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旁人说什么都无用,得要他自己想通才行。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