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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这东西真不好做,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才肯按照你的脚码打一双。”祝东旭赞不绝口,“好事多磨啊,你瞅瞅这虎头,这胡须,这支楞的耳朵,多精神!”
    那鞋前脸的确绣得十分威猛,两只虎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祝予怀瞧。
    祝予怀……
    祝予怀觉得他爹被谢幼旻传上了。
    “爹,我今年十七了。”他难以置信道,“我不在的这些年,您把幼旻当儿子养了吗?”
    为什么你们送礼都送得这么叫人匪夷所思啊?
    祝东旭身形一顿。
    然后神情动容地抄住祝予怀的双肩:“怀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祝予怀深吸一口气,“我不在的这些年,您把幼旻——”
    “不是这句,前一句!前一句!”
    “我、今、年……”
    “不对不对。”祝东旭期盼地晃着他,“还漏了一句!”
    祝予怀被他晃得头晕:“停停停,爹,亲爹!您这手劲……”
    “哎!”祝东旭激动地一拍床榻,几乎热泪盈眶,“爹在呢。”
    在老父亲数十年来不断添枝加叶、添油加醋的记忆中,他们家怀儿自幼十分黏人,个头还没他腿高那会儿,天天都缠在他脚跟后面喊爹爹。后来去了雁安,大约是病中无聊读多了圣贤书,书信往来时总是文绉绉地写父亲、母亲,祝东旭嘴上不说,私下里怅然了好些时日。
    但此时此刻,一声“爹”在他耳朵里余音绕梁,他顿时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浑身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祝东旭心中喟叹,知子莫若父啊,这鞋真是送得太知心了!
    正所谓睹物生情,看到这充满童稚的鞋,怀儿大约也情不自禁地忆起幼时的孺慕往昔了吧?
    他越想越心花怒放,想冲到院里大笑三声,可看见祝予怀一脸迷茫望着他,到底被为人父母的威严身份拉回了理智。
    “瞎想什么呢。”祝东旭轻咳一声,嗔怪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爹怎么可能把寿宁侯家的浑小子当儿子?放心,这鞋只有你的份儿,别家的小混球绝对没得穿。”
    祝予怀的脑子费力地转了一下:“啊?”
    祝东旭怕他不信,情真意切地指天发誓:“制鞋的老大娘亲口说的,天上地下,就这么一双!”
    祝予怀沉默了。
    人家大娘这话大约也没有夸张。
    毕竟成人脚码的虎头鞋,有一个人来订已经算是见了鬼了,整个澧京能找出第二个定制的客人那才叫奇怪吧!
    曲伯就候在门外,怕打扰他们父子相叙才一直没敲门,但事到如今,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大人,我看屋里灯亮了,是公子醒了吧?”曲伯硬着头皮叩了叩门,“后厨熬了些粥,可要现在就送上来?”
    屋里静了片刻,接着叮叮哐哐地一阵响,门开了。
    祝予怀探出头笑说:“曲伯辛苦,那就送上……”
    “慢些跑!”一只手把他拽了回去,“老曲你去吧,看给他馋的,光着脚就往外窜……来来怀儿,没人跟你抢吃的!先穿上让爹看看……”
    在祝予怀拼命挣扎的声响中,门哐地重新关上了。
    曲伯:“……”
    曲伯捂着老脸叹着气,往厨房去了。
    祝东旭大半夜蹲儿子屋里,当然也不止是为了送双鞋,他其实是有正事要说。
    曲伯怕祝予怀吃不饱,将一瓦罐的鸡丝粥整个端了上来,又搁了个小碗,由他想吃多少盛多少。
    祝东旭早就陪夫人用过了晚膳,并不怎么饿,但想着儿子一个人喝粥总有点没滋没味的,便多要了一只碗,父子两个坐在桌前一起喝。
    曲伯看一切都妥当了,便欣慰又感慨地退了下去。
    “怀儿啊。”祝东旭咽了口粥,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说,“粥不错,可也别贪多。饱了就消消食早歇,明日早起沐浴,随我入宫面圣吧。”
    祝予怀一顿:“面圣?”
    祝东旭点了点头:“圣上点名要见你。”
    祝予怀茫然地捏着勺:“我一介白身,常年偏居雁安一隅,太子同您有师生之谊,对我顺带着关照一二便罢了,圣上为何也要见我?”
    “此事说来也巧。”祝东旭说,“今日左骁卫回禀图南山刺杀案,提到了你。圣上听见你的名字,便回想起太子曾偶然得了幅墨宝,日日观摩,珍爱非常……”
    他故意吊人胃口,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抬眼却见祝予怀一门心思地埋头喝粥,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又气又好笑:“你慢些喝,仔细烫着舌头。”
    祝予怀是真饿了,胡乱吹了几口送入口中:“太子殿下是凤子龙孙,能入他眼的想来也是名家传世之作,怎么同我有了关系?”
    “自然有关系。”祝东旭高深莫测地一笑,“那是幅立轴风竹图,我也看过一眼,笔力稚拙,却难掩灵气。听闻那画师师承大儒,年少才高,却常年枕山栖谷而居,有遗世独立之风。人称其为……雁安白驹。”
    祝予怀猛地呛了起来。
    第016章 白驹之名
    祝予怀彻底没心思喝粥了。
    之前为了翻新祖父留下的书院,他是作了几幅画托易长风去卖了换钱来着。但那画怎么就辗转到了太子的手里?!
    祝东旭大笑起来,一边给他抚了抚背:“还真别说,我儿风神俊逸,白驹之名倒也妥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