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罪魁祸首的鲜血,去告慰他们的亡魂。
就算是神!也要以此付出代价,与生命同等的代价。
地上无穷血海之中,枯树之侧,死者双目之处被谢尔登盖上金纹的斗篷,流苏在无边暗夜之中散发着无敌的荧荧之光。
“蒂乌——”劳叫喊一声,卷起的阴云将长剑的锋利曾曾包裹,他的脸上失了笑意,“你莫非是疯了,是真的要杀死我吗,杀死你唯一的同类吗。”
“我一直明白这一点,”谢尔登一松手,被阴云卷住的长刃化作烈焰,再一握掌,手中长剑再现,“劳,是太阳神托纳蒂乌的挚友。”
也是谢尔登曾经的挚友。
可是在这世间,有着比挚友还要重要的东西,那也是谢尔登一直秉承着的信念,自父母那里继承,被自己的经历打磨而出的闪闪发光的信念。
“无法……无法理解!”劳身周血云将火焰蚕食,“身为神,我绝对无法理解蒂乌你那惊世骇俗的想法。”
劳的眼角滴落晶莹的泪花,点缀在颊上的血色泪痣上,“不管是谁,都无法做到抛弃自己的同族,丝毫不计较得失地去帮助外族吧。”
那一滴泪落入阴云之中消失不见,“人类是特别的……这种说法谁会相信啊!”
手中长枪乍然出现,撞上迎面而来的火红剑刃。
兵刃相接之声不止,火红与腥黑幷舞。
神明交战的气浪在一瞬间以交战点为中心层层推开,如千军万马同时奔腾。
“嗡!”
哈米什被交战的气浪波及,他的双耳刹那之间嗡鸣不止,他迅疾挥起自己仍在鞘中的窄刀。
“回去!”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音量,“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围观的情景了。”
一阵气浪袭来,将站在最前方的几个小孩一下掀飞,非特被飞起的斗篷糊了满脸,却猛然用力将鹰杖噗嗤一声插入深深泥土之中。
非特一手抓住了身侧艾琳的衣领。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啊。”谢尔登长剑爆裂出夺目金焰。
人类是特别的——这是谢尔登曾经在逆转的时间之中与隐侧的托纳蒂乌一齐告诉劳的话。
为什么人类是特别的。
金焰绽入阴云之中,谢尔登金眸中缀入无边血云。
……因为,他就是人类。
自己归属的种族,对于自己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砰!”
谢尔登手持的烈焰之刃与对方的黑云之枪撞击在一起,泾渭分明的白昼之光也黑夜之云也瞬间扭曲。
“为什么……”劳的泪已然止不住,他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才走到现在,他独自走过漫漫长夜才得以重见挚友,可是面临的却是死亡的威胁。
神明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可以对世间任何生命掌握生杀大权。
那么,如果是为了突破封印,人类付出再多的死亡,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突然高喝出声,“蒂乌——托纳蒂乌!”
声音中哽咽,自欺欺人道:“你是不是已经在封印我的时候死去了。”
谢尔登动作一滞,火焰在他的身周肆意灼烧,眸中复杂无比,“可以这么说。”
真正的太阳神托纳蒂乌,真的在那一刻彻底消散,此时的谢尔登是托纳蒂乌,但又不是托纳蒂乌。
谢尔登没有发起攻击,劳也没有进攻的打算,他捕抓到谢尔登的回答,从未想过的答案在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劳松开了自己的右手,黑色的长枪随之消散,他没有理会谢尔登随时可以贯穿他心脏的利刃,一步一步朝着谢尔登的方向走去。
谢尔登望着贴近劳,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挥剑相向。
劳凝视着谢尔登身周灼灼燃烧的烈焰,伸出的手搭在赤剑之上,指尖被火焰烧伤,指腹被剑刃划开。
“现在的蒂乌……一定,是想要保护人类的执念才化身而来的吧。”
谢尔登沉默。
他不知道如何应答劳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真实和盘托出,那还不如让对方将对方的想法信以为真。
对面的神明看起来过于悲伤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之感。
“蒂乌……”劳抬首,对上谢尔登的灿灿金眸,“抱歉,一直没有明白蒂乌的苦心……是我的错。”
如果他真的将蒂乌的话听进去了,那会不会得到的是不一样的结局?
下一刻。
烈焰之刃贯穿怒神劳的心脏,血液流淌之上,操控焰刃的却是怒神自己。
“站在我面前的是蒂乌,”劳的身形开始变得浅淡,“但真正的蒂乌已经死去。那我还有什么活在这世间的理由呢。”
“可能,蒂乌说的有道理吧,‘人类是特别的’……可是我还是始终都没有办法理解啊。”
谢尔登颊边一凉,那是从眼中流出的一滴泪。
并不是谢尔登落下的泪,而是托纳蒂乌的泪。
太阳神托纳蒂乌,谢尔登不知他为何原因想要保护人类,但是他面对伤害人类的挚友束手无策,只好付出自己的性命去将挚友与人类分离。
将机会交给异世而来的灵魂进行最后的判断。
劳站在神明天然的立场来说的确是没有过错的,只不过……
谢尔登的声音很浅,如同开始消散的怒神劳一般被清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