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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而父亲很谦虚,说,只是卖点金子玩。
    同时对儿子的期许就是,老老实实上学,该花钱花钱,该买车买车,没事别搞啥投资就好,当然,那会儿的徐矿年龄还小,就已经敏锐地从父母的态度中发觉,自己哪怕给天捅个篓子都没关系——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父母都会爱他。
    也不需要任何报答。
    所以徐矿的童年,过得特别幸福。
    自然不理解那个别扭古怪的郁书青。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他虽然经常和郁书青吵架,但徐矿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别人不许欺负郁书青。
    因为郁书青很厉害的。
    他拿大红花最多,字写得最好看,只要有庆典,那么上台表演的肯定有郁书青的一份,无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他全都会,灯光自男孩的头顶打下,远远看去,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徐矿也觉得自个儿欠得慌。
    他什么都想和郁书青比,输了,就不忿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嚷嚷,赢了,就嘚瑟地跑过去使劲儿显摆,他能够在心里讨厌郁书青,可是要有别人也这样说——
    不行,徐矿不允许。
    他和一群男孩子踢足球,大呼小叫,吓跑了蹲在墙角打盹的小猫;互相推搡,大笑着穿过了小学长长的走廊;你追我赶,班主任在后面拿着戒尺怒目叫喊,窗外的白云变换,昨天还是暴雨瓢泼,今天已然阳光刺眼,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只足球在空中划过了八年的时间,慢悠悠地落在了郁书青的脚边。
    少年时的郁书青,还是有点讨厌。
    还是喜欢荡秋千。
    个子比同龄人都要矮一点,瘦削,皮肤又过于的白,站起来的时候,校服裤子都显得有些晃,裤脚卷了两道,露出一点袜边。
    上了初中,男孩子们已经开始有了装比的意识,不少人都不穿袜子,特意要露出一截脚脖子,这个时间段里,彼此的身体差距特别大,有些已经开始变声,唇边冒出软软的绒毛,喉结也跟着明显,有些则还是像小孩,一开口,甚至还带着点青涩稚气。
    郁书青无疑是后者。
    他抓着秋千,没有动,看着那只足球缓缓停下。
    有人远远地冲他喊:“喂,踢过来!”
    可郁书青没有反应。
    “第一,他不叫喂,”
    徐矿拍了下对方的肩,撩起衣服擦汗:“我去捡。”
    天气热,再加上运动的时间太长,徐矿跑到郁书青身边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郁书青不喜欢汗味。
    而这微妙的动作,也全然落在对方眼里。
    下一秒,就只剩下了秋千架的微微晃动。
    郁书青离开了。
    “干嘛呢,”徐矿的脚点在足球上,笑起来,“这么嫌弃我?”
    虽说小时候针尖对麦芒,见面就互掐,但毕竟也是吵吵闹闹一块长大的,郁书青回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嗯。”
    哦豁。
    徐矿用膝盖顶了几下足球,搞了点花活,可对方还是扭头走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带着球离开。
    那天晚上,他又遇见了郁书青。
    班里闹了矛盾,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和隔壁班打架,主要是对方太不是东西,迎接卫生检查时,居然偷摸着给垃圾倒进别班的垃圾桶,甚至还有几个体育生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没事就欺负他们班的同学。
    徐矿第一个忍不了。
    当天晚上就约在学校后面的小道里了。
    还没说啥呢,已经开始互相吵起来,你骂你一句,你推我一把,眼看着气氛焦灼,即将动起手来,不知有谁突然叫一句。
    “那不是郁书青吗?”
    徐矿正拽着个男生的领子,闻言往外看,小而窄的巷道尽头,一个少年逆着光站在那里,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
    “操,他肯定会去给老师告状的……”
    “怎么办,连他一块收拾得了,最烦这种娘炮!”
    徐矿皱了下眉,一把给那个男生推墙上:“说谁呢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男生被砸得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像是火星子落上引线,滋啦一声,所有人立马打成一团。
    初中生,净是三脚猫功夫。
    掰着胳膊踹小腿,嗷嗷叫着泰山压顶,甚至还有急眼了下嘴咬的,场面一时间还挺热火朝天。
    直到郁书青一步步走来。
    “砰!”
    刚还在叫嚣的男生,被轮圆的书包打得摔到一边。
    “砰!砰砰!”
    郁书青毫不恋战,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拎着书包加入战场,成为了里面唯一携带冷兵器的人——后来徐矿才知道,那天郁书青的书包里,装了厚厚的几大本英语字典。
    这就叫知识的力量!
    徐矿至今都记得,郁书青砸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骂他娘炮的男生——很奇怪,这个词在他们这个年龄群里,仿佛是个很难听的词汇,好多男孩随着身体发育,争先恐后地证明自己是个青春期的男人,而粉红色的衣服芭比娃娃,甚至包括偏秀气的白净脸蛋,是软弱的象征。
    郁书青丢了书包,拎着那个男生的衣领:“你不娘,你掀人家女孩裙子是吧?”
    就他那小身板,却几乎以一人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形式,这会儿喘得厉害,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眼神很冷:“真有意思,真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