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看了也摇头,姬无虞内室里自言自语混淆视听,她已站在不远处的楼顶,默默观察着。白日死了几个刀卫让她心寒,她能自己上的都自己上了,摘月斋是冲着她来的,她还不至于让别人替她卖命,四位高矮胖瘦俱不相同,一齐趴在姬无虞的屋子外面听消息,齐齐整整,她正好齐齐整整将他们四个串一串。
白鹤振翅,青鸾出峰,剑来!可那四人刚刚还撅着屁股丑态百出,就在燕山景出剑时,齐刷刷回过头,四位身材如此迥异,却统一都是方脸大嘴,燕山景几乎怀疑自己眼前是重影,难道这四人是四胞胎?
四人飞速将手中卷边莲刃刀拼了一拼,口中皆发出尖声怪叫,燕山景最讨厌别人装神弄鬼,先前使过的弯钩月也不使了,只管出一招叫笠翁收网的剑招,剑尖从四面八方来,由不得网中鱼挣脱,这招需要十足的腕力。她依稀记得前任长歌长老就是因为他的亲儿子使不出这招几乎掐死了他,白长老是个武疯子,恨铁不成钢,却对燕山景学会这招无甚稀奇,别人都在背后骂他不知足,他自己是三十多才会,燕山景不到十岁就学会,他还有话说?
笠翁收网是奔着莲刃刀去的,她不大清楚摘月斋会不会弄出什么邪门暗器,他们一拼武器,莲刃刀就转来转去地如陀螺在竹屋顶旋转,竹片不经转,竹屑飞溅,甚至起了些火星子,燕山景一脚踢开莲刃刀,那四瓣花刃在空中飞旋,又奔着燕山景来,她冷笑道:“就这点本事吗?”
四朵菡萏四个大男人都躲得远远的,抱着竹屋顶笑道:“我们的本事很远很大,你有命瞧吗?”
飞刃回旋,原来卷着的刃里含着一包毒药水,燕山景一踢开,那毒水就全泼溅出来,燕山景提剑来挡,剑如扇,一挡就挥开了,这招是从九雷岛大小姐那学来的,大小姐只是来山上参学,她不懂武功,家乡的九雷心拳法她当健体操做,燕山景一看就懂其中奥妙,以刚力挥拳,以柔力收拳,既刚且猛,且不伤己身。
毒水从东来,祸水东引,毒水从西来,祸水西引。燕山景也笑了:“你们有命留着给我看本事吗?”
她说话间,南刀和北刀陡然加快了速度,原来是那四人一齐向燕山景的方向吹气,这四人长得不中看,可气量奇大,内力深不可测,靠口中气息竟能改变风向,燕山景回神继续挡刀,南刀北刀被她打了个粉碎,可她无暇顾得上又被吹回来的东刀西刀。
正在她飞速想着对策时,两声箭鸣擦过她耳畔,东刀西刀一齐东倒西歪,齐齐坠落,被箭矢带着插进参天高树里,一百只猿猴合力也难拔出。
燕山景回头看,姬无虞仍在屋子里,他只是开了窗,朝她扬扬下巴:“有我呢。”
四朵菡萏气得哇哇大叫:“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哇?”
这四朵菡萏起了个花名,其实身材长得奇形怪状,配上一模一样的四张脸孔,燕山景都不知道哪个看着最不顺眼,最该下手,他们四个还不如和刀一样合体了,这样她也好连丑盆带丑花一起打个费神碎骨。
中间的瘦高个罗锅背的菡萏朝燕山景笑:“我们认识你娘呢,你和你娘不大像,你比她美得多。女儿肖父,你确实像那个瘸子!”
燕山景提剑就刺:“我真奇怪,你们是个摘月斋的人就说认识我娘我爹,可我娘是斋主,我爹是工部首座,到现在你们的副斋主还要偷他造的偃甲心脏用,何况你们二十年前不知道是什么阿猫阿狗,烧锅炉补饭盆的吧,也配认识他们?”
旁边的两个矮胖菡萏大笑起来:“烧锅炉补饭盆也比短命鬼丧门星强呀,可怜你自幼父母双亡,新斋主又发癫找你,我们倒不懂找你回来有什么用,难道我们楼里缺个瘸子,把你腿打断,一天走一万步给我们看看笑话?”
姬无虞忍无可忍,三箭齐发,可第四朵菡萏已跳进屋里和他近身打了起来,三箭落空,燕山景深以为憾,大叫一声:“阿虞小心!”便又集中精力应付剩下的三朵菡萏,与人打架她绝不输气势,她反唇相讥道:“看来你们地位确实不高,斋主找我是因为我是前斋主的女儿,轮到你们四个大红薯说三道四?”
三朵菡萏又哈哈大笑,可笑容转瞬即逝,方大的下巴鼓了起来,燕山景举剑齐眉,她只听得风中似乎被什么刺破了,她仰头看,繁星织成的绸缎晴夜天本已是完美无缺的天工之作,但风中又送来了新的一千根毒针,那些毒针不是来补天的,是来将燕山景扎成个筛子的。
他们是副斋主的人,是斋主在找她,四朵菡萏才不管伤了燕山景斋主生不生气。反正斋主年年有,明年到我家!气死斋主最好!
但四朵菡萏久居南部,却不知道昔年中原的武林盟主来参观净山门时,叹服燕山景的剑术是织女,织女补天,剑术如网,恢恢不漏。燕山景的剑仿佛有着神奇的吸引力,毒针也不过是长歌剑剑势外在化身一般,敌方之暗器归我所有,你又能奈我何?
最高的那朵菡萏见状冷笑道,狗急了还跳墙,他拔下发簪,借力打力,将空中的最后一根针朝燕山景的方向推过去,燕山景始料未及,她往后一退,手上剧痛,她忍无可忍,一剑削下他的头颅,她暴怒之下折断了一朵菡萏的花苞,兄弟连心,其他两人怎么忍?
燕山景看向左手的伤口,那毒针简直是毒到了极点。四朵菡萏确实没有浪得虚名,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这四位出毒药而不侵,口含毒针而安然无恙,然而燕山景的手上已被腐蚀出一块伤口,黑烟直冒,情形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