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他很乖巧,也很缠人。可我读信时,就觉得他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古板,一本正经的。我不是那种性格,所以我们……”
小司打断了她:“我了解了。”
燕山景始终无法将坏脾气的傲孔雀小司和未婚夫姬无虞联系到一起,正是因为他几岁时在信中的形象太乖了太正经了。另外,她也觉得燕白的推断很有道理,她心中的未婚夫样貌应该不太出众,也许是个浓眉的小方脸?
并不是等闲变故世人心,也不是孩子一天一个样,姬无虞这辈子也没有循规蹈矩过,他是最离经叛道的姬氏孩子。大哥稳重,三弟乖巧,他夹在中间,一直都格格不入。只不过,当年他初开蒙,是祖父教他写信,所以措辞格外庄重老成。
聊了一会,天亮了。红霞满天,金乌出山。
两个人继续赶路,都想起了李家夫妇,他们在李家住了两天一夜,根本来不及报答人家,就目睹了人间惨剧。
燕山景赶了路以后,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凝视小司的背影,他是九蛇山并肩前行的伙伴,但是出了山后呢?他那么了解天巫神,且被教众追杀,他其实是个很危险的人。她也是。他们可以结伴走完这段路,山外的路,可以一起走下去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她和小司,怎么会越界这么多?她居然会跟他说姬无虞。
燕山景心事重重低头赶路。
山路还是很滑,姬无虞回头伸出手:“牵着我走吧。”
燕山景递出了她的长歌剑:“还是避嫌些吧。你握剑柄带我走。”
小司拧着眉毛,燕山景有些后悔,但她不会收回她的话。燕山景不得不承认。在一次又一次的逃亡里,她交出了她的信任,她甚至在一寸一寸让出她的心。
这很不妙。一寸都不可以让,因为她要回到净山门的生活中,那样平静祥和的生活里,不能有一个司青松。
趁纠缠不深,回到原点。
姬无虞愤怒又不解地看着她:“你现在想起来避嫌了?”
燕山景低头:“最开始避嫌的人是你。你忘了你的未婚妻了吗?”
小司大怒:“我的未婚妻在哪里呢?你叫一声,她答应吗?”
“你强词夺理。”
“你莫名其妙!”
“又要说我是坏婆娘?那我就是。”
“你为何反覆无常?”
“身处逆境,就算肢体接触不能控制,但其他可以控制。你应该控制控制自己。”
“你不会觉得我看上你了吧!你这种一会一个主意的女人,我绝对不伺候!”
听了这话,燕山景也怒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司青松实在擅长让她失态。
“我也没看上你。”
姬无虞嗤笑出声:“随便你。”
他沉默着往前走,燕山景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两个人埋头苦走。谁也不和谁搭话。
姬无虞在前面气得肠子打结,连胃都开始痛。怎么有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他们才在山里抱着过了一夜,她就想跟他划清界限?
而后面的燕山景则在思考司青松的来历。司青松知道的天巫神教内幕实在太多了。她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打扮朴素,应该只是南理民众。可是他被人追杀,内力超群,身中奇毒……包括天巫神教的事,他怎么会这么清楚?燕山景不怀疑他说的话,只是想问清他的身份。他不可能是个平民百姓。
她思考得太入神,禁不住喃喃自语道:“你是谁……”
姬无虞立刻转身:“你说什么?”
燕山景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
姬无虞皱了皱眉,他反客为主:“那你到底是谁?”
燕山景直视他眼睛:“我就是乔仙鹤。”
对面的人咬牙:“那我就是司青松。”
他们第一次对峙彼此的身份。
“你不是寻常人。”燕山景斩钉截铁道。
“明月池司家听说过吗?是南理的贵族。”姬无虞冷静地抛出母亲和舅舅的家世,不过她表情如此迷茫,看起来对南理一无所知啊。
“你是贵族?”燕山景不了解南理,她唯一知道的南理家族就是雪廊姬氏。
“我是明月池的刀卫。南理内城合纵连横,都在反对天巫神在南理扩张势力。我是奉命过来调查的。”
燕山景深深地看着他:“你在骗我吗?”
姬无虞一瞬间心虚,但她还不承认她是燕景,而且还想跟他划清界限,那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燕山景笑了,自嘲似的,他这么问了,就是有所隐瞒,否则他会直说的。但她也不怪他,她有她的心思。
因为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暴露真实身份,出了这座山,她不是乔仙鹤,对面的人也不会是司青松。
她冷静下来,认真道:“也许司青松这个名字是假的,但你的身份应该差不多。你已经很诚实了,那我也诚实一些。”
姬无虞微微动摇,他诚实吗?他嘴唇微动,他想要立刻吐出他真正的名字。他的心霎时间滚烫起来,冲动在体内沸腾着。
下一刻,燕山景便道:“我是九雷岛弟子,被外谴到在净山门学武。”她和九雷岛的大小姐关系不错,编造这个身份,不会露馅。
姬无虞眯了眯眼睛:“九雷岛?那在东滨。和西南郡十万八千里,你不会想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