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的雪漫天浩大,他冷了一路。
真的漫长。
拖着一具惨败的傀儡体,因着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来中洲。
哪怕秘境深寒,各路修士不容小觑也要来。
但意料之外的是,中途杀出一个沈卿池。
陈时想到这忽地忍不住委屈的想,都怪他!明明风雪不大的,明明他不觉得冷的。
分明从未落下泪,这夜,锦帕却湿了一片。
锦帕沾湿,他的掌心也湿漉漉。
风雪浩大,他们是俩个在风雪中取暖的冷鸳鸯。
第34章 再尝天峰雪
“仙君,怎地来了?”
首位上,雾山县城主俯视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似乎酷爱穿雪袍,周身莹润若雪色,眼睫纯洁若湖水。
但只是轻轻地笑,面上便总意味不明的拿捏。
他忽地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少年可以号令神秘的玄鸟门。
但总归是忌惮少年性情不定,不敢多言。
故而言语上总归是带着几分尊敬。
雾山县庙小,容不下几位大佛。
周辛昂面上淡淡,扫过面前近乎有些谄媚又有些许惧怕的座上人。
他说:“城主的府邸很是宽大,在下可否去走走?”
这话说的巧妙,表明上说是走走,实则,城主府眼下除却群儒宗的几位贵客,却无其他人。
城主心中不由得开始为难了起来,前几日群儒宗的那位才替雾山县祈福。
要知道,祈福这类事情,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仙门正派少有几个仙君会真心实意地真正替凡人祈福。
毕竟祈福一事,对于修仙者而言,折损了仙缘不说,严重些还要搭上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修为。
眼下,他心中倒是十分想记得这份恩情,不是很想答应。
周辛昂似乎是看出了城主这丝犹豫,故而继续说:“雾山县好似许久不出修为高深的修士了。”
城主闻言惊觉地抬眼看少年,只觉得少年面上笑若叫春冬,分明那么羸弱,一字一句却桎梏住了他们的命脉。
“玄鸟门倒是有法子。”
“我想城主也不想,雾山县永远都是下下等的管辖城吧。”
风雪飘摇,城主宛若扶摇的孤舟,一时之间有了动摇之心。
又听他说:“如若玄鸟门的功法传入,我想——”
“雾山县百年之内,必然更为鼎盛。”
摇摆的舟楫被打翻,一击必败,城主面上的犹豫转而被果决代替。
他囔囔:“那你不能……”
这话被风吹去,听得片刻不清晰:“不能伤人……”
少年神色不明,只稍稍回头,笑道:“城主是怕我伤人,你便是帮凶吗?”
室内针落可闻,城主竟是面上生出几分难堪之色。
少年却也懒得多看,只转身,丢下一句:“城主大人大可放心。”
“这怎么能怪城主大人呢。”
少年哈哈大笑离去,城主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是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
“怎么能怪我呢?”
自言自语,仿佛在安慰自己。
好半响,他才抬起头,眼眶红若血丝,这时面上竟然生出解脱之色。
故而坚定道:“是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风雪盖住月色,徒留城主满面解脱地颓败在座椅上。
零星的月光透过屋外的嶙峋枝丫落下,满地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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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中,少年慢悠悠地踱步到庭院。
雾山县的城主府也还算典雅,院子中种着腊梅。
他踩着雪,风雪落在他身上,浓郁的暗夜与他同在,似乎一辈子都逃不开。
只雪袍在夜色中白的惊人,一点亮色。
少年身上灵力几乎聊胜于无,也不知为何,那灵力聚起又迅速溃散。
故而一直用各类天灵地宝掉着半吊子的修为。
靴子踩着地板上近乎无声,月光冷白,照得少年轮廓皎白寒凉。
他慢慢走近,忽地小心翼翼地推开厢房。
这里头,竟然是收拾得十分妥帖。连同桌角等尖锐的地方都被包裹住,甚至于,才踏入,便被屋内温暖的灵气扑了满面。
好似是被人刻意放了众多灵石起阵,就为了避免屋内寒凉。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厢房,心中却被这温暖之意冲击得一时之间失了神。
直到目光落在了厢房内的桌面上,一条红色绸带。
那绸带艳红,却十分惹眼。
他慢慢走近,却站定在桌前。
最终挪开步伐,来到了床榻边。
屋内的油灯被吹灭,夜色中的黑暗涌动,将少年拖拉至夜色当中。
他的目光晦涩,迟迟落在那被整理得十分妥帖的床榻上。
一寸寸,一丝丝,落在那温暖的床榻。
他就像是个阴沟里觊觎窥探着他人好的伥鬼,这般想着,面上漏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莹白掌心摊开,月白般的掌心忽地窜出一丝死气忽地钻进床榻,不消片刻便隐秘与房间之内。
这死气被周辛昂下了禁忌,因着某些缘故,只天道知晓。
凡人仙者都难察觉。
少年唇角忽地牵动,面上是残忍的笑,明眸在夜色涌动,是无法深入的暗夜。
死气明显,却最会替自己寻找食物。